當貴妃的車駕離開皇城的時候,另一邊魏王的車駕已經停在了一條長街上。
黎不傷問道:“殿下,為什么讓馬車停下了?”
祝成軒看著他,說道:“黎大哥,我想走路過去。”
“走路過去?”
“對啊,尋常人家的公子是坐不起這樣的馬車的,如果我們坐馬車到書院門口,那些人就都知道我們的身份了。”
黎不傷道:“所以,你是要微服私訪了?”
祝成軒笑了笑:“反正父皇也說了,怎么做讓我自己斟酌。我打算先進去看看那個書院里的情況,了解了之后,再做打算嘛。”
“可以嗎?”
黎不傷道:“殿下的決定,下官聽從就是了。”
“那太好了。”
“只有一點,殿下既然決定微服進入書院,那就一定不能隨意表明身份,我怕會有危險。呆會兒,也一定不能在里面亂走。”
“我當然知道,走吧。”
說完,兩人便從馬車上跳了下來。
他們跟車夫和周圍跟著的人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先把馬車停到另一邊去,然后兩個人就朝著竹間書院走去。
可是,就在他們兩下車的時候,另一邊,幾雙眼睛已經盯上了他們。
等到他倆往前走去,幾道身影也飛快的往書院走去。
不一會兒,他們拐過一個街角,走到了另一條長街上,這里跟之前的長街不同,兩邊沒有商鋪,也沒有民居,只有一條長長的灰墻,墻頭能看到里面郁郁蔥蔥的青竹,在清晨的霧氣中,竹葉尖上凝結著晶瑩的露水。
好像一下子,就讓這個地方變得雅致靜謐了起來。
祝成軒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連呼吸都變得很輕,一路往前,不一會兒,兩人停了下來。
他們面前的,便是竹間書院。
眼前是兩扇敞開的大門,門檻很高,兩邊還有石當,門上掛著一個巨大的牌匾,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竹間書院。
一陣清風吹過,墻內的翠竹微微搖晃著,空氣中迷漫著竹葉的清芬,氣氛幽靜,完全沒有朝中大臣在奏折上所寫的,反賊齊聚,陰謀詭譎的可怕氣氛。
祝成軒忍不住說道:“這里,看上去不錯嘛。”
但黎不傷還是說道:“殿下,不能太掉以輕心。”
祝成軒笑著看向他,說道:“黎大哥,你還說我?我們是微服過來的,你怎么能還叫我‘殿下’呢?”
“你叫我——”
“少爺。”
祝成軒原本想讓他叫自己的名字,或者叫一個化名,卻沒想到他直接就叫少爺了,正要讓他改,黎不傷又說道:“不過,你確定真的要微服進去嗎?”
“有什么不妥嗎?”
“這里的人若沒有認識你我的,倒也罷了。若碰上一個認識你我的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黎不傷看著大門上的那塊匾額。
確切的說,是看著前面的兩個字——
竹間。
祝成軒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道:“其實,若真的能見到,那就好了。我有好多話想要跟他說,我也覺得,有一些誤會,是因為趁著現在向他解釋的。”
“就看,他愿不愿意見我們了。”
黎不傷面色冷漠,不置可否。
正在這時,大門里面響起了一陣鼓聲,緊接著,書院內的靜謐被一陣喧囂的人聲和腳步聲打破了。
聽上去,是上早課的學生們下課了。
隱隱能看到一些人在里面走動,祝成軒說道:“走吧,黎大哥,我們進去看看。”
黎不傷沒說話,只回頭,對著暗處跟隨他們的暗衛做了個手勢,然后便跟著祝成軒往里走去。
里面,果然是下早課了,一群學生走了出來。
這些人都穿著非常整齊的衣裳,灰白相間,雖然顏色很老氣,但學生一個個都是年輕富有朝氣的,身形挺拔,反倒將那衣裳穿得格外的儒雅俊秀,頭上還包著方巾,更顯得十分瀟灑。
他們的手中還包著書,口中討論著剛剛課上講的東西,你來我往,爭論得十分激烈。
這時,有人注意到了祝成軒他們。
畢竟兩人的衣著與周圍的人大不相同,一看就知道不是學生。
所以,大家路過他們身邊的時候,都露出了詫異的神情,上下打量著他們。
不過,并沒有上前來責問,或者阻攔他們。
顯然,這些學生對于來到書院的陌生人,雖然矚目,但并不排斥,或者說,是見怪不怪了。
祝成軒一邊往里走,一邊說道:“黎大哥,這里面的氣氛真好,比太學里的氣氛還好。學生一個個都那么認真。”
“只是,他們說的這些,我聽不太懂。”
“好像太學里都沒有講過。”
“不過,這里真的很不錯,也沒有那些大臣們在折子上說的那些兇神惡煞,反賊聚集,看這些學生們的樣子,都很平和嘛。”
黎不傷看了一眼,沒說話。
祝成軒又很煩惱的說道:“可是,我們這樣閑逛也不是辦法,得找個人問問,這里的管事是誰啊。”
他們往前走了幾步,前面又有一扇門,卻像是一個高大的牌坊,有三個巨大的門洞,正中央的門洞最高最大,上面的橫額刻了四個大字——郁郁文脈。
走過了這道門,前方是一排平房。
每個房間都非常的寬大,還有學生從里面走出來,顯然,那里是講課的地方。
可現在,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祝成軒看了一會兒,也沒有找到一個老師模樣的人,因為來往的都是穿著相同衣裳的學生,他有些奇怪:難道他們上課,沒有老師的嗎?
這時,他們繞到了右邊的一條路,這里的路就比較窄,通向前方是一道園門,墻壁不高,涂得雪白,能看到墻壁后面冒出的一排排房子的屋頂,應該是整齊的廂房,想來是學生們的宿舍。
可是,門卻是鎖著的。
祝成軒道:“哎呀,這里不能進了。”
黎不傷仍舊沒說話,只是目光微微的一閃。
整個書院幾乎都是開放的,連講課的地方都沒有鎖門,學生的廂房外,大門卻鎖了起來,這有點奇怪。
難道不讓學生進?
就在這時,他們無意中一轉頭,看見小道的一邊站著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