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烽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從頭看到腳。
然后說道:“你穿的這是什么?!”
南煙被他說得一愣,看他陰沉的目光,差一點以為自己衣衫不整了,可低頭看了一眼,連衣角都服服帖帖的。
她說道:“怎么了?”
自己氣成了這樣,她卻什么都不知道,連自己為什么生氣都不知道,這讓祝烽心頭的火更大了一些。
他咬了咬牙,說道:“朕給你的衣裳呢?都發霉了嗎?!”
“啊?”
南煙愣了一下,才好像有些回過神來,他是在怪自己沒穿他給的衣裳?
可是——
提到這個,南煙也有些來氣,皇后送來的衣裳,好歹都是端莊典雅的,顏色雖然沉一些,但正合自己貴妃的身份,尤其是在這樣正式的場合,既不會越過皇后的風頭,又不會泯然眾妃矣。
那幾件衣裳,就可見皇后的妥當和大氣。
可祝烽送來的那些,不是花紅柳綠,就是大紅大紫。
于是,自己面臨兩個選擇,不是穿成一個村姑,在眾人面前丟臉,就是越過皇后的次序去,落人口實。
在這種情況下,她當然做出第三種選擇——
不穿他給的衣裳。
沒想到,他就來問罪了。
南煙說道:“這是皇后娘娘賜給妾的。”
祝烽的臉都青了:“皇后給的,比朕給的更好嗎?!”
“你穿她給的,也不穿朕給的?”
“皇后娘娘對妾關懷備至,特賜了這些衣裳,妾若不穿上,豈不是辜負了皇后娘娘待妾的一番心意?”
“所以——”
祝烽一只手握成拳頭,重重的捶在桌上:“你就辜負朕,是嗎?!”
他的拳頭又大又有力,這一捶,桌子都差一點散架,桌上的杯盞也都震得彈了起來,那聲音嚇得玉公公和冉小玉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皇上息怒!”
“皇上息怒!”
南煙也急了,抬頭瞪著他:“皇上選的衣裳,能穿嗎?!”
“什么?”
祝烽頓時愣住了,睜大眼睛看著她。
立刻,又轉頭看向跪在南煙身后,胖胖的身子已經縮成了一個球,直發抖的玉公公:“你,你不是說她喜歡,愛不釋手嗎?”
“這,這——”
玉公公原也只是隨口奉承,讓他開心,卻沒想到,一句話,引出了這場禍事。
在宮里經歷了那么多的大風大浪,卻沒想到,栽在了幾件衣服上。
陰溝里翻船了。
“奴婢,奴婢——”
“你敢騙朕?!”
祝烽咬牙切齒,火氣直沖頭頂,可又不能對著南煙,其他人自然就成了他撒氣的對象。
玉公公嚇得連連磕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南煙也回頭看了一眼玉公公,立刻就知曉是怎么回事了。
不過,穿什么衣裳這種事,原本就是小事,怎么會讓他發那么大的火,尤其看著玉公公這么大年紀了,還被他嚇成這樣,南煙只能說道:“皇上又何必怪罪玉公公呢?”
祝烽的火氣更大了。
瞪著她:“所以,朕該怪誰?!”
南煙咬了咬下唇,回頭對著玉公公和冉小玉道:“你們都先退下吧。”
他們兩還有些惶恐,生怕祝烽還要對他們撒氣,不過貴妃說完這句話之后,皇帝倒是沒有阻攔,于是,兩人急忙叩頭行禮,然后小心翼翼的退出了翊坤宮。
還順便將房門也關上了。
房門一關上,光線黯淡了下來,祝烽的臉色也比之前更鐵青了幾分。
他冷冷的瞪著南煙,那目光像是在說:朕看你怎么說?
南煙一個人站在寬大的翊坤宮中,纖細的身子顯得格外的弱小,面對祝烽這樣的怒火,更顯得不堪一擊。
她輕咳了一聲,說道:“皇上給的衣裳,妾覺得不能穿——不能穿出來。”
祝烽的臉色更難看了:“什么?”
“妾——不想穿給其他人看。”
說完這句話,整個翊坤宮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不僅沒有人說話,甚至連呼吸聲都聽不到了。
南煙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見祝烽睜大眼睛,像是傻了似得望著她,那雙眼中原本的怒火在這一刻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不斷閃爍的光芒。
他看著她:“啊?”
南煙咬了咬下唇,輕聲說道:“那些衣裳,是皇上提前到尚衣監為妾取來的,是皇上的心意。”
“皇上的心意,妾一個人知道就好。”
“不想讓其他人知道。”
祝烽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但即使這樣,他還是感覺到胸口漲漲的,心跳得厲害,好像都要從胸膛里迸出來了一樣。
他輕咳了一聲,掩飾自己有些發顫的聲音。
“是,是嗎?”
南煙抬頭望著他:“皇上希望妾穿出來給別人看嗎?”
“妾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這一次出巡跟往常不同,那么多人都跟著…”
一提起這個,祝烽的臉色頓時又是一沉。
對了,自己怎么把這茬給忘了。
黎不傷,他還跟著!
自己給她選的衣裳,自然是尚衣監里最好的,穿給自己看就好了,當然不必穿給別人看,尤其是黎不傷!
南煙還望著他,小心翼翼的說道:“若皇上不高興,那妾明日就換上——”
“不必!”
祝烽一下子就打斷了她的話:“不準穿!”
南煙低下頭,嘴角勾起了一抹狡猾的笑意。
但立刻恭敬的說道:“是。”
祝烽這才起身走過來,看著她站在那里,低眉順眼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伸手牽過她的手,將她拉到臥榻前坐下,摟在懷里。
南煙也乖乖的靠在他的懷中。
過了好一會兒,聽見他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朕,嚇到你了嗎?”
“沒有。”
南煙輕輕的搖了搖頭:“妾知道皇上不會傷害妾,而且,妾也沒有做錯事,皇上不會無緣無故拿妾撒氣。”
“嗯。”
“不過,”她又說道:“皇上把玉公公嚇壞了,他那么大的年紀,經不起幾次嚇的。”
“他?”
祝烽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似是笑意的弧度,道:“他滑頭得很,朕不認為他會被嚇到。”
“就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