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三路人都是從不同的門進來的,所以大家都沒有照面,眼前有屏風和竹簾一擋著,的確都看不到彼此的形貌了。
簡若丞的注意力,一直在屏風后。
自從昨天,這位神秘主人直接叫出了南煙的名字,他就不能安心,再加上對方身上那種莫名的,熟悉的氣息,更讓他有些不安。
可是,只看著人影,根本猜不出來是誰。
甚至他的聲音,也是陌生的。
“諸位,”
屏風后的人開口了:“想必你們都已經清楚,這一次本座要賣出的,是一批精煉的鐵器。東西只有一批,可是買主有你們兩邊。”
“本座是公平做生意,自然也要給你們兩邊公平的機會,以免亂了規矩。”
“所以,三方都做在這里談清楚,你們能展現出什么樣的誠意打動本座,東西,就賣給誰。”
聞言,南煙的眉心微微一挑。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簡若丞,這個時候的簡若丞,目光也忽閃了一下。
簡若丞的眉頭微微一蹙。
顯然,他們都想到了在臨走之前,祝煊交給他的那個鐵盒,是為了這一次談判用的。既然對方已經要他們展現誠意了,這個時候,簡若丞應該拿出來了才對。
不過,簡若丞卻穩如泰山。
看來是想看看對方的“誠意”。
不過,對方竟然也不動如山,兩邊都沒有任何動作,只剩下海風從窗外吹進來,將他們周遭的帷幔吹得不斷的飄飛。
雖然,還是青天白日,卻像是人心里的鬼影。
屏風后的人也安靜了一會兒,再開口的時候,聲音中仿佛帶上了一絲冷笑,說道:“看來,你們兩邊都客氣起來了。”
“還是說,你們要互相謙讓?”
“若真是這樣,那本座自然也就當出海一游。”
對面竹簾后出現了一陣微微的響動。
顯然,他們是不想空手而回的。
簡若丞便抬起頭來,看向竹簾的對面,平靜的微笑道:“不知閣下能拿出什么樣的誠意?”
對方雖然有些躁動,卻沒有立刻說話。
只是隱隱看到,竹簾上映出的兩道人影,一個比較高大壯碩,另一道比較消瘦,消瘦的人影似乎附耳到高大的人影身邊,過了一刻,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那你們呢?”
聽到這個聲音,南煙蹙了一下眉頭。
對方的話,顯然有些生硬。
但簡若丞仍舊微笑著,禮貌的說道:“在下乃是奉命而來,這一批鐵器對我們來說非常的重要,所以,是志在必得的。”
對方這一次應對得倒是很快:“我們也是。”
“既然如此,那也就好辦了。”
坐在屏風后的那個主人淡淡的說道,他拍了一下手,從兩邊各走出了一個捧著托盤的侍從,走到他們桌案前,將手中的東西放下。
是筆墨和紙。
對方立刻說道:“這是什么意思?”
屏風后的那人說道:“雙方競價,本座也不愿你們傷了和氣。不妨將你們能給出的最大的誠意寫在這張紙上,本座看了之后,自有決斷。”
一聽這話,簡若丞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
要知道,將價格寫在紙上,跟口頭上的競價,就不一樣了。
口頭上的競價是活的,可以隨時改口,但是寫在紙上,幾乎就已經沒有了再增減的余地。
屏風后的人,是要一次解決這件事。
可是,他們怎么知道對方的實力?
既然雙方都是志在必得,只怕能拿出的東西,也都不少。
南煙看了他一眼,沉聲說道:“你,要寫多少?”
簡若丞沒有說話。
倒是對面的竹簾后,不知怎么的,感覺到一陣很低沉的氣息,感覺如此強烈,讓南煙都不由得抬起頭來,看了一眼。
雖然竹簾細密,將他們都遮掩了起來。
但有一些東西,似乎還是透過空氣,透過陣陣的海風,傳來。
簡若丞只想了一會兒,便拿起手中的筆。
對方,似乎也已經提筆,一陣沙沙聲之后,兩邊都落筆,兩個侍從走過來,將他們寫好的紙箋放回到托盤上,然后送到了屏風后面。
能清楚的看到,屏風上的那個人影拿起兩張紙,分別看了一下。
南煙屏住呼吸。
頃刻間,就聽見屏風后傳來了一聲輕笑。
“有趣,有趣。”
簡若丞抬頭看向那個身影:“如何?”
珠簾對面也傳來了那個聲音:“你作何選擇?”
屏風后的人笑著說道:“你們一邊寫的是,不論對方出價多少,你們都再往上加一萬兩;另一邊寫的是,不論對方出價多少,你們都出雙倍。”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
南煙忍不住看了簡若丞一眼,又看向了對面。
棋逢對手。
雖然寫在紙上的文字就是死的,但是,文字的內容卻可以是活的,簡若丞是就是在這個上面耍了一個花招,卻沒想到,對方竟然也有同樣的想法。
但由此也能看出,對方的實力不凡。
畢竟,這批鐵器價值不菲,不論是往上加價一萬兩,還是出雙倍的價格,算下來的數目都是天價。
寧王這邊,自然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戰事,鐵器是必不可少的。
而對方呢?
屏風后的人輕笑著說道:“看來,你們雙方的誠意都是十足的,倒是讓本座有些為難了,到底是拿雙倍,還是多拿那一萬兩。”
“又或者——”他似笑非笑的說道:“你們一人一半?”
對方那個人似乎有點急了,聲音中也帶上了一點怒意:“若只是一半的鐵器,我們也不必千里迢迢——”
他的話沒說完,突然被身邊的人阻止了。
但就在這時,南煙霍然起身,從竹簾后走了出來。
在場的人都驚了一下。
簡若丞下意識的道:“南煙——”
屏風后的人也說道:“你要做什么?”
南煙一邊朝著對方的竹簾走去,一邊說道:“閣下可以慢慢的選擇,但我這里,有一個私人恩怨要解決!”
說完,她走過去,一把掀開了竹簾。
目光,緊盯著竹簾后猝不及防的身影。
“好久不見了,‘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