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
這兩個字,猶如晴天霹靂一般,一下子在眾人的頭頂炸響。
祝煊突然驚悚了一下。
而就在眾人呆立原地,不敢動作的時候,突然,周圍又響起了一陣響動,轉頭看去,只見祭壇周圍,那寬大的墻壁外圍,突然出現了陣陣整齊的腳步聲,從四面八方圍攏上來。
有人來了!
大家睜大眼睛,只見數不清的旗幟,還有無數的身影,一下子從四面八個門外一擁而入,一下子沖進了這一片寬闊的場地。
那是——
南煙站在祭壇高處,一眼就看到,是英紹率領的御營親兵!
他們沖進來之后,立刻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將之前準備一步一步往祭壇閉緊的護衛全都斷了后路。
一瞬間,那些護衛也有些驚慌。
畢竟,在之前,整個大祀壇都是在他們的控制之下,不管做什么,他們都有底氣,可是突然出現了皇帝的御營親兵,一時間,讓他們也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
這種情況,就要動手了!
可是,雙方的人數看上去也是勢均力敵,動起手來,結果會如何呢?
勝負未明,但人心總是這樣,這些人因為突然的變故都有些猶豫,拿著刀的手微微的顫抖著,刀鋒發出了不定的,閃爍的寒光。
“這——”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祝煊目瞪口呆。
他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這一幕天翻地覆的轉變,突然明白過來什么,轉頭看向祝烽,聲音一瞬間就啞了:“你——你——”
祝烽居高臨下看著他,卻只是冷冷道:“還要朕再說一遍嗎?”
“你——敢!”
這兩個字,就像是兩記重擊,狠狠的打在了祝煊的胸前,他踉蹌著后退了兩步,身后的簡若丞急忙扶住了他:“王爺!”
祝煊道:“你,你沒有——”
后面的話,自然已經不必說。
若是還在被人控制著心神,他絕對不可能對自己產生戒備和警惕的心理,更不可能提前準備好御營親兵。
祝煊道:“原來你早就已經清醒了?”
聽到這句話,眾人似乎還有些不知所以,而站在祭壇上,與其他的嬪妃一起的麗嬪鳳姝,這個時候一下子臉色慘白,轉頭看向祝烽。
她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同樣顫抖的人,還有站在臺階下的南煙。
她看到這一幕,也不知道是悲是喜,再轉頭看向祝烽的時候,眼中驀地涌起了滾燙的淚水。
淚眼朦朧間,似乎感覺到,祝烽也看了她一眼。
但,只是短短的一眼。
下一刻,祝烽冷厲如刀的目光已經落到了祝煊的身上,眼中閃過了一絲陰冷。
他微微瞇起眼睛,冷笑著說道:“能讓朕走到這一步,老七,你也不簡單!”
祝煊的眼神亂做一團。
但,他轉頭看了看周圍的局勢,突然深吸了一口氣,又抬起頭來,臉上恢復了之前那種戲謔的,玩世不恭的笑意。
“皇上此言,讓臣弟不解。”
“哦?”
祝煊上前一步,做出恭敬的神情,對著他抬手行禮,說道:“皇上,臣弟只是想要讓皇上回宮而已。這,有什么問題嗎?”
“有。”
“什么問題。”
“還是那句話——”祝烽陰沉的看著他:“你敢!”
第三次聽到這句話,讓祝煊的臉色更蒼白了一些。
他知道,比起在北平打了十幾年的仗的祝烽,自己在兵力上,以及戰場上的應變,是大不如的,也正因為如此,所以,為了今天,他謀劃了不知多久。
步步為營,將每一個細節,都算得天衣無縫。
卻沒想到,還是——
不過,再轉頭看了看周圍那些御營親兵,他的嘴角突然又露出了一絲陰冷的笑意,抬起頭來看向祝烽,眼中已經透出了一點毒辣。
他說道:“皇上,就這一點人,就想控制全場嗎?”
“還是皇上認為,有了這一點人,皇上就不必向天下交代了?”
“這一點人?”
祝烽聽出了他口氣中的威脅之意,卻只是冷冷的一笑。
“看來,你是嫌人少了。”
話音一落,祝煊突然感到了什么,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只見祝烽手一揮,忽的一聲,從祭壇的后面,突然閃出了幾十道身影。
快如閃電,大家幾乎還沒看清,這些人已經落到了祭壇之上。
好快的身手!
突然出現的這些人,將祭壇上的嬪妃,禮官,也都嚇了一跳,甚至有人驚呼了起來。
只有南煙,壓抑住了心中的激蕩。
她轉頭一看,這些人身著錦衣,頭戴官帽,黑發高束,面色肅然,幾乎都是十幾二十歲的年輕人,也大多生得面如冠玉,俊美異常。只是,他們的表情顯得非常的冷厲,跟他們手中緊握的寒芒四射的刀劍,相映成輝。
這,好像不是一群人,而是一群刀劍布陣!
他們是——
祝煊也被這些人的突然出現驚了一下,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祭壇周圍,明明都是自己的人布置的,這些人是藏在哪里?為什么完全沒有被發現?
“這是?!”
“他們,是朕的親信衛隊,錦衣衛!”
祝烽站在祭壇之上,背著雙手,冷冷的說道:“你,還要說什么?”
“還是說,你還想做什么?”
祝煊陰沉著臉。
卻沒有說話。
南煙正有遲疑,不知道他為什么到了這個時候,還能如此穩如泰山,卻聽見祭壇上,祝烽突然冷笑了一聲,說道:“老七,朕知道你在等什么。”
“什么?”
聽到這句話,祝煊像是破功了一般。
從一開始到現在,看到御營親兵的出現,看到錦衣衛的出現,雖然他都有驚訝,但,并沒有讓他完全的失去自持之力。
可是,突然聽到祝烽這句話,他卻好像被雷劈了一下似得。
好像,心里還有一道最后的防線。
卻突然發現,原來自己的防線,已經崩潰。
南煙有些不解的看著他們,只見祝烽冷冷的說道:“你還在等,等你外面的人馬進來,對嗎?”
外面的人馬?
南煙一聽,心頭又是一沉。
而這一刻,祝煊的臉色已然大變。
他驚道:“你——”
祝烽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笑意,說道:“那你不妨,安靜一點。”
“聽!”
不知為什么,他這么一說,周圍所有的人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大家全都凝神靜聽了起來。
這時,才發現在周圍風聲之外,大祀壇的外面,似乎還有聲音,那聲音非常的遠,卻非常的嘈雜,因為剛剛,御營親兵和錦衣衛的突然出現,大家驚恐不已,都沒有一個人靜下心來去聽外面的聲音。
現在,大家才聽到。
而祝烽已經瞪大眼睛,看著祝烽:“你——”
祝烽冷笑著說道:“你大概已經忘了,朕,才是在北平,鎮守十數年,所向披靡的燕王!”
這句話,說得夠狂!
但,他有他狂傲的資本。
他的確,就是那個鎮守北平十數年,讓倓國騎兵不能犯境一分一毫的燕王,這么多年來,大炎王朝的安定,都是他在戰場上,一刀一劍,拼下來的。
祝烽說道:“戰場上的這點事,你以為,還能瞞得過朕?”
南煙這個時候,立刻明白過來。
原來,不止在大祀壇內安置了這些人馬,祝煊為了確保萬一,在大祀壇的周圍,也安置了一些人馬。
可是,他的這個想法,早就被祝烽看破了。
所以,祝烽也已經提前在北平設下了伏兵,不等寧王的人動手沖進來,他的人在外面,已經解決了寧王的人馬。
這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安靜了下來。
北風呼嘯。
而風聲中,傳來了刀劍交擊刺耳的聲音,還有人的怒吼和慘呼。
甚至,他們還能從風中,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外面,已經不知道激戰成何種模樣,更不知道,已經是怎樣的慘烈戰況。
可是,越看不到,越讓人驚恐。
祝煊的臉色,一下比一下更蒼白,他抬頭看著祝烽,整個人就像是風中的一盞殘燭。
祝烽低頭看著他,口氣冷冽,說道:“老七。”
“你還要問朕什么嗎?”
這個時候,那里還能說得出話來。
已經沒有人能說話了。
祝煊站在祭壇下,兩只手握緊了拳頭,手背上青筋暴起,但過了許久,慢慢的松開。
再抬起頭來,看向祝烽,臉上已經換上了和平常一樣,散漫不羈的笑容:“臣弟,當然無話可說。”
“皇上讓臣弟負責這一次祭祀,外面的人馬,都是臣弟安排保護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
“還請皇上,不要誤會。”
他這話,讓人牙癢癢。
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明著要對祝烽動刀動劍,一直以來,他的話,都有三分保留。
即使現在,已經到了這個局面,他一句話,仍然將自己摘得一干二凈。
不過,也正因為這樣,南煙明白,他的行動,失敗!
想到這里,她的心一松,腳步也軟了一下。
就在此刻,一只手突然從背后伸過來,一把撫上了她的后背,穩穩將她扶住。
南煙驚了一下。
正要回頭,就聽見身后響起了一個低沉,有些熟悉的聲音,在耳邊溫和的道:“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