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奶奶說到最后一句,他不由得再次紅了眼睛,“可是我沒有來?”他自責,他們明明是這個世界最親的親人,他身體流著奶奶的血,為什么她在受苦,而他卻沒有感受到。
“好孩子,你這不是來了嗎?我心里想著,我就是不咽氣,看他們能把我怎么樣?”
聽到奶奶如此孩子氣的話語,魏玄熙破啼而笑。
她摸了摸孫子的頭發,她已經消瘦到皮包著骨頭,魏玄熙握緊了她的手,“奶奶沒有別的心愿,就是想再次抱抱我的寶貝。”
魏玄熙哽咽的問道,“為了能夠抱抱我,硬是多忍受了四個月病痛放大的折磨,或許你還有可能錯過投胎的機會,奶奶你覺得值得嗎?”
“值得。”
看著奶奶堅定的點點頭,魏玄熙上前,將她緊緊抱在了懷中,他已死,現在只剩下了靈魂,而她年邁,即將死去,兩個人身上的溫度差不了多少,魏玄熙從來沒有如此無助過,只能再次用力的抱緊了奶奶,輕聲的說道,“奶奶,我愛你。”
“玄熙,我的寶貝,奶奶也愛你,這輩子還能夠再看見你,奶奶已經知足了。”她拍拍孫子的肩膀,“奶奶唯一自責的是,沒有照顧好你,怕沒臉去下面見你爺爺,爸爸媽媽。”
“放心吧,他們已經投胎了。”
祝守慧嘆了一口氣,“那么你呢,你為什么不去投胎,卻跑去做了鬼差,我聽那些人說,鬼差不好當,如果不是人世間有著牽掛,誰都不會想去考鬼差?”
魏玄熙低著頭,沉默了。
“奶奶知道你是為了念念。”
他將頭低的更低了,“你這個傻孩子從小就喜歡她,也許念念也喜歡過你吧,可終究你們兩個是有緣無份的,畢竟你已經死了,她還活著,甚至現在嫁給了閔家的孫子,也快要做媽媽了,天底下的事情總有不如人意的時候,玄熙,該放下的總得放下,想到這些年,你一個人在另一個冷冰冰的世界,奶奶就心疼你。”
“奶奶,我知道,我總是讓你牽掛我,也知道有些事情該放手,畢竟她現在過的很幸福,可是…”
“傻孩子,有機會就去投胎吧,別苦了自己,看著你這樣,奶奶難受。”
“我怕,我投胎就再也看不見她了,或許來世我還能再看見她,恐怕也不會再記得她了。起初我是真的有心結,我答應了她十八歲生日回去,可是我卻沒有做到…”
祝守慧打斷了孫子,“你回去了。”
“是,我回去了,明明只是二十幾米遠的距離,可是我卻發病了,倒在了地上,看著她負氣離去的背影,還罵著我是豬頭,騙子,說謊話的小人,我多想喊住她,告訴她,我回來了,如約而至,明明二十幾米的距離,于我而言,一生都沒有跨過去。我就是帶著這樣的遺憾離開了這個人世間,我太不甘心了,真的是太不甘心了,我有太多的話想告訴她。”
祝守慧拉著魏玄熙的手,眼眸含著溫柔的笑。
“奶奶,我想告訴她,我喜歡她,從小就喜歡她,哪怕是被她欺負了,我都覺得很幸福,可是當我再次看見她的時候,她沒有把我認出來,曾經說過,就算是化成灰都會認得我的念念認不出我長大時候的模樣了。”
“然后呢?”
“我很生氣,卻又如釋重負,不記得也好,省得她會傷心難過,我記得我和她曾經就好,慢慢的,我發現,念念過的并不比我好,她就是那么死心眼的孩子,永遠記得和我的約定,她足足等了我八年,我陪著她煎熬了八年,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寧愿她忘了一切,忘了魏玄熙,忘了小時候的約定,只要她好好的,我能夠經常看見她,我就心滿意足了。”
祝守慧摟著孫子,心疼不已,“傻孩子,這個世界上怎么有你這么傻的孩子。”
“可是,她終究還是知道了,知道了我就是魏玄熙。”
“玄熙,有的時候你的默默關注也是一種留戀,說不定還會給她帶來困擾,至于你想怎么做,奶奶都不會干涉你,我只希望我的寶貝來世能夠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與喜歡的人共度一生,過一個完整的人生。”她笑了笑,
氣息略有不穩,意識到剛剛注入自己身體的靈力正在一點點的消散,她的靈魂好像也要飄出身體以外的地方。
魏玄熙握住奶奶的手,站起了身子,輕輕的將她放平身子,心疼的吻了吻她薄涼的額頭,“奶奶睡吧,玄熙會陪著你,陪你走過漫天黃沙的黃泉路,走過陰間奈何橋…”
祝守慧嘴角噙著一抹幸福的笑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她的靈魂有些渾渾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走。
魏玄熙別過頭,擦掉自己的眼淚,哽咽的說道,“奶奶,這段時間辛苦你了,跟著我走吧。”他不知自己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有一天會為自己的奶奶做引魂儀式。
祝守慧眼神渙散,跟著她僅能聽見的聲音前行。
第五昇空急匆匆的趕來,面對眾人的目光,大步的朝著第五念而去,她怔怔的看著急的滿頭大汗的父親,不知道他來這里是照她的?
撥通了寧瑤的電話,“我找到念念了,你等一下。”將電話拿開耳邊,遞給了第五念,“寧瑤怕你出了什么事情,給她報個平安。”
第五念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去魏玄熙墓地之前,好像還去了緣起,鬧出了一翻動靜來,說不定嚇壞寧姐了,接過電話,連忙解釋了一通。
聽到念念的聲音,寧瑤松了一口氣,“我知道你沒事兒就好了。”
“對不起,寧姐。”
“我知道你那邊有很多事情,你忙吧!”
掛了電話,將手機送還給了第五昇空,他張了張嘴,半天才蹦出一句“照顧好自己。”旋即扭頭就走了。
第五念半天沒回過神來?
驀地,魏玄熙帶著奶奶穿墻而出,第五念也來不及多想,連忙和樂悠悠站起了身子,紛紛朝著奶奶鞠躬,“奶奶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一路走好。”
“奶奶,辛苦了,一路走好。”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
眾人紛紛看去,卻是什么也看不見。
魏玄熙看向童年的兩位好友,微微頷首,“謝謝你們兩個人,我要帶著我奶奶去陰間問問,她這樣的情況該如何處理,至于奶奶的身后事就麻煩你們兩個了。”
“就算是你不說,我們兩個也覺得不會怠慢,如果你有什么困難和我說。”
“嗯,好,還有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悠悠問道。
“奶奶死后,就會有律師來找你們兩個人,魏氏集團會轉交給你們二人,這算是我送給你們兩個人的嫁妝,也是我僅能為你們兩個人做的。”
樂悠悠捧著臉痛哭,“誰要你的錢啊,我們想要你活著。”
第五念吸了吸鼻子,“魏玄熙,我已經開始討厭你了。”
“不,我是恨上你了,你說你不喜歡我們兩個人欺負你,你就說啊,何必拿死來嚇唬我們,大不了我們就不欺負你了,每天都對你很好,盯著你吃藥。”
魏玄熙心里說不出的酸楚,淡淡的說道,“活著能夠有你們這兩個好朋友,我已經知足了,等我忙完了這些事情再來找你們。”
第五念泫然欲泣,“這次還會失約嗎?”
魏玄熙微微一怔,隨后用力的搖頭,“不會。”
“我們等你。”
魏玄熙帶著奶奶走了,她臨走之前還能看見自己的孫子,這對于祝守慧來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總比躺在床上每日每夜煎熬的活著要好。
清理遺體是大伯母和她的妹妹幫忙的,因為老人之前受了太多病痛的折磨,所以壽衣略顯寬松。
祝守慧膝下并沒有任何子息了,所以披麻戴孝就由第五念,樂悠悠和祝家的兩個孫子,一個孫女作為孫男娣女。
祝守慧的葬禮結束以后,靈力耗盡,強撐著身體的第五念和樂悠悠在床上整整的睡了快一個禮拜,之前第五念就交代過,要不然肯定要嚇壞了閔家所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