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月鄉下很少有磚瓦房,多數都是土坯房茅草屋,大部分人家的屋頂,不是茅草就是木瓦。
曲家用的木瓦,需要在八板上糊一層黃泥,然后將木瓦有規律的,一片一片重疊小部分像魚鱗那樣擺上,才能起到防雨的作用。
這個活也不太容易,曲維揚在房頂糊泥擺瓦,巧蓮在底下端泥送瓦,倆人忙了三天,總算是把整個兒房頂都重新整修了一遍。
看著屋頂嶄新的木瓦,曲維揚這回總算放心了,至少他在部隊里,不用擔心房子透風屋頂漏雨,媳婦和孩子不會遭罪。
三月里,大地回春處處生機勃勃,這邊的氣候不錯,此時大多數的人已經開始種地了。
曲家在石嘴子有八畝地,就在房子前面不遠,這些天沒下雨,地里已經干爽了。
張文廣找了一天早晨,趕著車過來,和曲維揚倆人一起,把八畝地全都用犁杖趟了一遍,直忙了半頭晌才算完事。
原本巧蓮還打算往地里撒點化肥的,可適合做底肥的一般都是緩釋肥,這東西撒在土里不會很快就全都融化。
巧蓮怕曲維揚他們看出來,最終還是沒敢往地里撒。
不過這邊的土壤肥沃,比石家溝那頭強百倍,巧蓮覺得,就算不上化肥,莊稼也能長的不錯。
八畝地全都趟好了,曲維揚又從張家等幾處給巧蓮淘澄了各種作物的種子。
苞米、黃豆、谷子、高粱、糜子等等,照著去年的茬口重新安排了今年應該種啥,然后跟巧蓮一起,往地里下種子。
苞谷、黃豆,需要刨坑點種,谷子、高粱、糜子,則是刨壟溝將種子撒進去,等長出苗之后,看小苗的像,再適當間苗。
這邊也可以種春小麥,不過春小麥嬌貴,不好侍弄,加上產量也不算太高。巧蓮有系統隨身,不媳春小麥磨出來的黑面,索性沒種。
種地這活最好是倆人配合,曲維揚在前面刨坑兒刨溝兒,巧蓮在后頭撒種踩埯兒。
曲維揚干活快,一壟地很快刨完,便回頭撒種接巧蓮一下,等這一壟種完了,再去刨下一壟。
倆人配合的十分默契,就像尋常夫妻一般,什么話都不用說,彼此都知道接下來該干什么。
“呦,曲家弟妹,這是在種地呢?這是誰啊?哪里請來的勞力幫你干活?我還尋思著過來問問,你家種地咋辦,能不能忙過來呢。
俺家的地都種完了,你這頭要是忙不過來,就讓俺家的過來幫兩天。不過,我看著你這有人幫忙啊,那就放心了。”
正干活呢,身后傳來女人的聲音,巧蓮一聽就知道,是趙家媳婦來了。
“趙嫂子,謝謝你啊,今年有人幫忙了,估計今天下午緊緊手兒,就能全都種完。”巧蓮回頭,朝著趙嫂子笑笑,說道。
這位趙嫂子人還不錯,冬天的時候時常過來走動,倒是開春這段日子,估計是家里忙了走不開,有好些日子沒來了。
“嫂子家里的地都種完了?真快,一看趙大哥和嫂子就都是能干的人。”
鄰居,相處的也還不錯,巧蓮自然對趙嫂子很客氣。
趙嫂子一邊偷眼打量著曲維揚,一邊走到了巧蓮的身邊,低聲問了句,“弟妹,這幫你干活的人是誰啊?
相好兒的?人看著不錯啊,挺能干的。啥時候結婚?要是定下了日子,可別忘了知會我一聲兒,我過來喝杯喜酒。”
趙嫂子聽巧蓮提起過家里的事情,知道巧蓮的男人可能是死在外面了,之前也曾經勸過巧蓮再另找個男人過日子。
如今一看到曲家有男人干活,自然而然的就想到,應該是巧蓮找了相好的。倆人這是處的不錯,人家過來幫著干活了。
畢竟這個年月,對生活作風問題還是看的比較嚴重,男女在一起卻不是夫妻關系,那傳出去問題可就嚴重了。
趙嫂子知道巧蓮的為人,曉得她干不出那些亂搞的事情來,所以直覺的就認為,這是巧蓮的相好,倆人估計很快就要結婚了。
“這就對了,早該這樣。
咱莊戶院兒里這么多活兒,你一個女人就算再能干也不行,還得有個男人做依靠。
你男人既然已經死在外面了,你也守了這些年,是該想想自己了,難道你還能一輩子苦熬著不成?”
趙嫂子看著曲維揚挺好,心里替巧蓮高興呢。
趙嫂子嘴快,噼里啪啦的一通,都沒容巧蓮插嘴。
直到趙嫂子說完,巧蓮才一臉尷尬的開口。“嫂子,那不是我的相好,那就是賈康佳慧他們的爹。
原來他沒死,是去參軍了,如今找了過來,正好幫著家里干活,等過幾天就要回部隊了。”
巧蓮真是覺得挺尷尬,一則趙嫂子說話聲音不小,說巧蓮男人死在外面了,這話曲維揚肯定能聽見。
二來就是曲維揚的身份,巧蓮真是不知道怎么介紹好。
倆人現在還是夫妻名分,可馬上就要分開,但是為了嘉康和佳媛好,又不能公之于眾,最起碼暫時不行。
否則嘉康佳媛知道爸爸媽媽離婚,一定會特別難受。
這些日子曲維揚一直在這邊干活,跟孩子們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為了減輕對孩子的傷害,巧蓮決定先瞞著。
不光是瞞著孩子,也得瞞著左鄰右舍,不然這些人說閑話讓孩子們聽見了,傷害會更大。
畢竟巧蓮見識過流言蜚語的殺傷力,真的是不希望孩子們再經歷那些。
所以,巧蓮只能說曲維揚是孩子們的爸爸,又提起曲維揚的身份,就是不想讓孩子們以后受欺負。
趙嫂子一聽巧蓮這話,也尷尬的滿臉通紅,忙朝著曲維揚那邊看了一眼。
見到曲維揚正低頭刨坑兒,好像沒有聽見的樣子,這才放心了。
“哎呀,你看我這漲嘴,太冒失了,啥都不問清楚就瞎說。大好事啊,弟妹,那我得恭喜你了,夫妻重逢一家團圓,真好。”
“那啥,我就是來問一問,你家種地用不用幫忙?既然有人幫你,那我就走了啊。”
趙嫂子覺得不好意思,于是急匆匆又走了。
等趙嫂子走遠了,曲維揚停下刨坑兒,扛著鎬頭來到了巧蓮跟前兒,哭笑不得的問道,“你都跟別人說,我死在外面兒了?”
巧蓮一臉尷尬,狠狠瞪了曲維揚兩眼,“是啊,要不人家怎么都喊我是寡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