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瞳眸劇烈的收縮了一下。
渾身血液像是被凍結，變得冰涼一片。
她緊攥著被子的雙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如此反復好幾次后，她才從喉嚨里找到自己的聲音，“找到他的尸首了嗎？”
其實誰都明白，如果武器庫暴炸，不僅人不能活，人也會被炸得粉身碎骨，什么都找不到的。
薄衍喉嚨動了動，聲音又沉又啞，“那里已經被大火燒成了廢墟。”
上官婉閉上眼睛，沒有什么血色的小臉繃得緊緊的。
病房里，陷入了死寂般的靜默。
薄衍看著閉著眼睛，睫毛不停顫栗的上官婉，低聲道，“想哭就哭出來吧！”
上官婉搖了下頭。
她睜開眼睛，里面染上了一片紅血絲，她卻沒有落下眼淚，“他雖貴為王子，但也是一名軍人，軍人就是要做好隨時為國家犧牲的準備！他是偉大的，值得我驕傲的！”
薄衍緊抿了下削薄的雙唇，“有份視頻，是當時去抓親王前，他找我單獨談事時，他讓我錄下的。后來他讓我刪掉，我沒有刪，你想看么？”
上官婉抬起長睫，看向薄衍，沒有血色的唇瓣微微顫栗，“他讓你刪掉，是不想讓我看到對嗎？”
薄衍眸色深沉，“他說他對你做了不可原諒的事情，情愿你恨著他，也不想再讓你惦念著他了！”
上官婉聽到薄衍這樣說，心臟頓時蔓延出一股尖銳的疼痛！
如果到現在，她還不明白，他將她帶到基地做出那些傷害她的事情，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取得親王信任，她就真的太傻了！
那幾天，他的所作所為，的確讓她憤怒，憎恨！
她不止是為自己，更是為了薄衍和犧牲的戰友。她以為他真的打死了他們！
后來，看到薄衍出現，她就明白過來，那天他找薄衍談了一個小時的話，想必就是布下這個局！
如果他還活著，她肯定要生他的氣！
可是現在，她還能氣什么呢？
有的，只是心痛和難受！
可是作為一名軍人，她深刻的明白，這是職責所在！
他是光榮的犧牲，她為他驕傲！
上官婉深吸了口氣，對薄衍說，“視頻給我看吧！”
薄衍拿出手機，調到那晚錄的視頻。
上官婉接過手機，點了視頻播放鍵。
視頻中，夜炎楓靠在一盞暈黃的路燈下，那天他穿著件黑色皮夾克，嘴里叼著根煙，也許是不習慣錄視頻，對著鏡頭時，他眉頭微皺著，配上他那張邪魅妖冶的臉，看上去有些拽拽的。
不過很快他就舒展了眉頭，拿下叼在嘴里的煙，抬起頭撥了下額前零碎的短發，他咳了一聲，說道，“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也許我不在人世了。我不喜歡說一些傷感的話，也覺得沒什么好傷感的，人總有一死，我選擇走這條路，其實鼓起了很大勇氣…”
他笑了起來，看上去痞帥痞帥的，“畢竟我們這么久沒見面，我還沒有睡到你，嘖嘖，還是挺懷念我去裕口關找你的那段日子。”
上官婉緊抿著唇瓣，聽到他說這樣的話，心里酸澀又甜蜜，悶窒又羞赧，各種復雜的情緒交織。
說好不哭，可是看著他視頻里的模樣，眼眶里還是浮現出了紅暈與水霧。
“婉婉，其實我經常在想，你究竟有什么好的？又不是傾國傾城，魔鬼身材，還兇巴巴的沒一點女人味，可是怎么辦，我好像被你下了蠱，別的女人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吸力。說好不再聯系的這幾年，我甚至都想再找一個你這種類型的，你說我是不是欠虐？”
“大概是我上輩子欠你的吧，我明明有情節，可我從沒有嫌棄過你不是處，沒有嫌棄過你生過孩子，你一對我笑，我感覺整個世界都明朗了，心里要開花了，你一對我狠，我又恨不能將你撕碎，可最后卻又舍不得撕碎你，只能氣著自己。”
“上官婉，愛一個人好累，我不想愛了，你也別愛了吧，我死了，你重新找個對你好的男人，忘了我，好好保重自己，就當我是你生命中的一個插曲吧！”
鏡頭最后，他低下頭，一口一口的抽著煙。
視頻播放完了，上官婉感覺到自己的臉龐冰冰涼涼的，她抬起手，觸到的是一片水潤。
她哭了。
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控制住情緒，但是壓根控制不住。
她沒有哭出聲，緊緊咬著牙，只有淚水，肆意的淌滿臉頰。
薄衍走上前，從紙盒里抽了幾張紙巾遞給上官婉。
上官婉接過紙巾，聲音嘶啞的說了聲，“謝謝，能不能將視頻發我一份？”
“沒問題。”
上官婉在醫院住了兩天。
裕口關那邊照顧小星星的傭人打來電話，小星星高燒不退，一直要媽媽。
薄衍再次來醫院看望上官婉時，上官婉已經辦好了出院手續。
“我下午坐飛機回裕口關，司寒那邊有消息了嗎？”
薄衍看著上官婉，雖然她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緒，但是從她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以及眼斂下的黑影看得出來，她這兩天肯定沒有休息好。
但她是女軍人，所有苦，痛，淚，都只能藏在心底。
“已經有消息了，他和南梔找到了小楷，應該晚上就能回來了。”
上官婉點頭，“那就好，不過裕口關那邊有事，我要立即回去了！司寒回來后，你替我說一聲，至于公務上的事情，我回去后，會跟他發郵件的！”
“好，一路平安。”
薄衍離開醫院后沒多久，上官嬈過來了。
上官嬈已經從父親那里得知親王俯出事的消息了。
“姐姐，炎楓哥哥怎么樣了？我打他電話，一直打不通，他去哪里了？”
上官婉拄著拐仗，看著對她不聞不問的妹妹，她有些心寒，眼眶微紅的道，“他已經不在了。”
上官嬈不可置信的尖叫了一聲，“我不信，姐姐，你是不是騙我的？”
上官婉面色淡淡的回道，“這種事，我如何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