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遠在京都的徐隨珠還不知情。
她正被婆婆領著認識各路親眷呢。
“這次,阿驍的舅舅、舅母也來了。一會兒要是有什么不中聽的,你且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用當回事。”陸夫人事先給兒媳婦打預防針,耳語完了拍拍她的手。
“喲!這就是阿驍的媳婦呀?”
說曹操曹操到。
陸馳驍的舅母李翠芳,頂著一身大紅大綠的花布襖子,扭秧歌似的扭著水桶粗的腰身,大嗓門地過來了。
眼神刻薄地打量了徐隨珠幾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長得可真標致,難怪阿驍會動心。這么標致的兒媳婦,阿曇你可要看好了,別又像阿凜媳婦那樣…”
“嫂子!”陸夫人臉色一沉,“你和哥哥能來,我很高興,沒什么事你去席上坐著,馬上就開宴了。”
“何止俺們倆口子來呀,俺們柱子和他媳婦也來了。單車費就花了俺們好幾十,阿曇啊…”
陸夫人連忙打斷她:“柱子和他媳婦也來了?在哪兒呢?”
“不就在那坐著嘛。”李翠芳提到自己那沒花多少彩禮娶到的兒媳婦還是挺滿意的,隔著人群遠遠招手,嗓門大的整個喜宴廳的人都聽見了,“柱子,帶你媳婦過來!認認人。”
很快,江棱柱領著他媳婦走了過來。
“徐隨珠?”他媳婦走近后,盯著徐隨珠看了好幾眼,不甚確定地問,“你是徐隨珠吧?”
徐隨珠:“…”不會又是哪個老同學吧?
結果還真是!
江棱柱的媳婦,原來就是楊建莉常掛嘴邊唏噓的陳媛媛——初中畢業考了個中專,被分配到了大東北,嫁了個東北人。
這么說來,她和陳媛媛成親戚了?
“你倆認識啊?”江棱柱詫異地看了兩人一眼。
陳媛媛回過神,扯了扯嘴角:“哦,我們是初中同學。”
“那可趕巧!”李翠芳激動地一撫掌,對陸夫人說,“阿驍的媳婦和柱子的媳婦竟然是同學?那就是親上加親了!阿曇啊,往后你可不能光顧著你兒媳婦,也多提點提點你侄媳婦嘛!對了!你兒媳婦在哪高就啊?你家老陸肯定幫忙落實了吧?單位想必很好吧?俺這趟來,是想找你商量,看能不能給你侄媳婦也安排個舒坦點的崗位,畢竟要給江家傳宗接代的嘛,太累太苦的可不行…”
陸夫人聽得腦闊疼:“嫂子,我們隨隨的工作是她自己找的,我們家沒出一分力。柱子媳婦不是有工作嗎?還是國家包分配的。哪里需要我們來給她找…”
“你就別謙虛了。”李翠芳一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表情,拿胳膊肘撞了撞陸夫人,“陸家條件這么好,還能巴巴看著新過門的兒媳婦自己落實工作?你家老陸肯定插手了對不?”
“真沒有。”
“你別蒙我了。”李翠芳一臉不信,“落實就落實嘛,俺又不會酸你。不過你可得一碗水端平啊,給你侄媳婦也尋個像樣點的崗位嘛。她那工作別提了,辛苦不說,錢沒幾個。還有你侄子,先前那家單位最近改制,盡管沒輪到他下崗,但工資降了好幾級,這不白給人干活嘛!俺思忖著要不辭了?你給重新安排一個…”
“舅母。”陸馳驍大踏步地走了過來,抬手攬了攬孩子媽的肩,臉上掛著慵懶的笑意說道,“讓舅母破費了!”
“破費啥?”李翠芳一時沒反應過來。
“舅母不是來給隨隨見面禮的嗎?上回柱子哥結婚,我媽可是隨了一份厚禮,何況上次我兒子周歲,舅母也沒給表示。我沒記錯的話,梁子哥家的孩子出生,我媽可是…”
“啊!那個啊,改天再說。俺突然想起來,給你們帶的土特產落在黃包車了…”李翠芳轉身落跑。
“黃包車?”陸馳驍俊眉一挑,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地喊住她,“不是我家司機去火車站接你們的嗎?什么時候坐的黃包車?”
“…總之落外面了,俺去找找。老大一包土特產呢,特地給你們帶來的,丟了那可虧大發了!”說著,李翠芳用力拽了一把兒媳婦,“走啊!杵這兒當門柱啊!沒點眼力勁的,你姑又沒答應給你落實工作崗位…”
李翠芳拽著陳媛媛嘀嘀咕咕地走了,江棱柱尷尬地笑笑,也離開了。
陸夫人松了口氣,轉頭問徐隨珠:“嚇著了吧?阿驍舅母就是這樣的人。我是念著我哥當年借了一筆錢給我,得以念完高中,盡管工作后連本帶息還他了,但總想著要是沒這筆錢,我興許就輟學了,哪里有后來的機遇,也不會遇到老陸、和他共建家庭、有如今這樣幸福的生活…所以,只要不是太過分,能忍就忍了。但你們無需看他們臉色,該尊重尊重,該硬氣硬氣。”
徐隨珠點點頭。
“好了,馬上開席了,你倆過去坐吧,一會兒還要敬酒,別累著了。”陸夫人騰出空間給小倆口,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累嗎?”陸馳驍伸手幫孩子媽捋捋耳邊的發絲,笑睇著問道。
“還好。兜兜呢?”
“爸抱著到處顯擺呢!”
何止顯擺啊,叫聲“叔公”、“叔伯”就有紅包拿、禮物收,小包子老興奮了。
“小財迷一個!”徐隨珠扶額吐槽自個兒子。
“嘛!嘛!”說話間,財迷包子回來了,肉乎乎的小手捧著一沓紅包,脖子上、胳膊上套著金項圈、玉墜子…暴發戶上線了嗎?
徐隨珠扭頭不忍直視。
小包子卻很高興,雀躍地撲進她懷里,給她看今天的收獲。
“好好好,麻麻看到了,寶貝跟著爺爺,有沒有乖乖的啊?”
“乖。”小包子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又挺挺小胸脯,表示自己乖得很。
“徐隨珠,你兒子都這么大了,怎么才結婚啊?”陳媛媛揣著一肚子納悶又回來了。
盡管來之前就有所耳聞——丈夫姑姑家兩個孩子,大的跑了媳婦、小的未婚先得子。
當時她還跟著婆婆取笑了一通來著,尋思這未婚先得子的表弟不是惹了風流債,就是被女方坑了。沒想到這女方會是老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