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
聞言,王博超眉頭微皺。
“是的,捕頭。”
“我們聽到一陣燒紅鐵器觸水的聲音,之后院里就再無聲響傳出。”
捕快補充道。
王博超看向那間樸素平常的院落,不敢帶人貿然接近,站在原地沉吟片刻,道。
“去抓兩只活物來。”
不一會,幾個捕快一人拎著兩只雞走了回來。
張家村人雖然死光了,但村里有幾戶人家院里圈養著的雞卻是活得好好的。
王博超領著一眾捕快,往眼前百步外那間安靜的小院走去。
走走停停,每隔數十步,扔出一只雞去,看是否有事,沒有事再繼續往前走。
百余個捕頭,百余雙眼睛,緊張盯著被扔出去的雞。
模樣雖然狼狽滑稽了些,但沒一個人覺得這是多余的,事關性命怎么小心都不為過。
到了小院門前。
王博超神色嚴肅點點頭,拎著雞的那個捕快使勁一扔,將雞扔過墻頭。
公雞叫了幾聲,在空中死命撲騰了兩下,落下幾根雞毛,最終還是落入了小院里。
百余名捕快屏氣凝神側耳聆聽,公雞咯咯叫了兩聲,一切正常似乎什么都沒發生。
王博超使了個眼色,一個捕快咽了咽口水,走上前小心湊近院門,發現院門虛掩沒有插門。
順著門縫往里瞄了幾眼,只看到一座火焰快要熄滅的鐵爐,和幾把似乎剛被打造出來的農具。
他小心翼翼推開門,發現院里的房屋前,不知何時站了一個身穿粗衣的少年,正面無表情看著他,似乎是被雞叫聲驚動走出了屋。
捕快被嚇了一跳,腳下退出數步,轉頭慌張看向王博超,用手指著院里,結巴的說道。
“捕頭,院里有…有個人。”
王博超神色緊張,一把推開那個捕快,目光探尋往院里看去。
屋門前,一個精壯少年,相貌英武,面無神情,也正看著他。
對視了一會,王博超覺得這似乎是個人,并不是什么鬼怪,開口試探問道。
“小子,家里就你一個人嗎?”
李丘眉頭微皺,看著這個腰間系著一塊銅章身穿捕快衣服的大漢,微微點頭道。
“是。”
聽到李丘張嘴回話,王博超心中警惕一下松解了不少,卻依舊沒有邁步進院,又問道。
“那剛才難道是你在打鐵?”
“是。”
“看這少年家里是開鐵匠鋪的,都這么大了會打鐵也不奇怪。”王博超旁邊一個捕快看了李丘兩眼,道。
王博超嗯了一聲,又問道。
“你打鐵打得好好的怎么忽然不打了?累了?”
李丘面無神情,指了指天。
天上,大日高懸,萬里無云。
什么意思?
王博超神色不解,眉頭一下皺了起來。
“時候到了,該吃飯了。”李丘緩緩道。
王博超神色一滯。
他帶人來查涉及到一百多口人慘死、隨時有可能撞上鬼怪搭上性命的大案,心神極度緊繃之下倒是忘了這一茬。
現在正值中午,正是尋常人家該吃午飯的時候。
“小子,你知道外面…出事了嗎?”
王博超本想問李丘知不知道外面張家村里的人都死光了,但說到一半,見他是個是十多歲的少年,便換了個說法。
“如果你指得是張家村一百多口人被殺死,我當然知道,里面有些人的尸體還是我親手埋進的后山。”
李丘淡淡回道。
“有這事?村里少尸體嗎?”
王博超皺眉,轉頭問道。
“回捕頭,村里的確有幾戶人家只見血跡不見尸體。”有名捕快站出來回道。
“怎么沒向我稟告?”王博超雙眼一瞪。
那名捕快立馬臉色發苦。
“我們發現這間院子以為有“特殊情況”,心里一緊張就忘了向捕頭你稟告這件事。”
這個時候,報案那個老漢,被幾個捕快帶著擠到前面,看了李丘兩眼。
“王捕頭,這是張家的小子,他們家開鐵匠鋪的,我在他們家買過鋤頭和鐵鏟,見過他不止一次,最近一次就在前兩天。”
老漢認出李丘,道。
“確定沒認錯?”旁邊捕快問道。
老漢點頭:“不可能有錯。”
王博超目光一動,心神惕徹底放松下來,帶著人往院里走去。
一眾捕快松了口氣,看向李丘目光隱隱有些不善。
他們忽然想起自己剛剛就是被這個十多歲的小子,嚇得如驚弓之鳥狼狽不堪,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心里頓時有些惱怒。
“小子,誰叫你隨意搬動尸體的,知不知道極有可能會破壞關鍵性線索和證據,給我們兄弟辦案帶來很多不便和麻煩!”
高飛臉色陰沉,向李丘喝問道。
李丘轉頭冷冷看向他。
在李丘目光下,高飛心里不知為何有些發憷,稍稍往后退了一步。
他這一退,引得近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他,不明白他怎么回事。
高飛臉色漲紅,他居然被一個僅有十多歲的小子的目光給嚇退了一步。
高飛更加惱怒,手按在了刀柄上,想要恐嚇李丘。
“小子你看什么,我難道說得不對嗎?!”
“夠了,閉嘴!”
王博超呵斥了一句,他轉過頭目光看著李丘,覺得有些不對勁。
從剛才到現在,這個少年的反應太平靜了。
無論面對他們一百多位捕快,還是從他口中說出張家村一百多口人全部死掉的時候,都平靜得完全不像一個十多歲的少年。
其實,與其說平靜,不如說更像是漠然和不在意,就像一個殺人無數的兇徒。
這個少年太詭異了。
王博超心里有些發毛。
“捕頭,我們幾個人在房子那邊發現了破碎的墻壁。”一個捕快過來向王博超稟告,說著手指指向張遠所住房間的那扇窗戶:“還有那扇窗戶應該是今天新補上的。”
王博超皺眉問道。
“少年,我問你那間屋子住得什么人?”
他不自覺的對李丘換了個稱呼,沒有再一口一個小子。
“我爹,張遠。”李丘答道。
“人呢?”
“去世了。”李丘漠然的雙眼,終于有了波動,眼中閃過一抹悲意。
“去世了?昨晚去世的?”
“是。”
聽到李丘回答,王博超臉色劇變心中一突,一股涼氣從脊背冒出襲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