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一共有一百來件殘損的古陶瓷,如果按部就班地修復,我估計起碼要三個月以上的時間,但博物館計劃舉行的展覽,離現在已經不足兩個月了,在時間上肯定來不及。”
向南看著站在面前的修復師們,朗聲說道,“而且,我也不打算在這里耗費那么長的時間,我希望一個月就能將這些古陶瓷全部修復完畢,所以請大家多多配合,爭取按期完工。”
“嘶!”
除了向南帶來的那些人,唐偉才和衛東海這四位修復師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一百多件古陶瓷,一個月能修復?”
唐偉才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說道,“就算我們有八個人,那平均下來,一個人也有十三四件,兩三天就必須要修復一件,這怎么可能?”
哪怕他是資深修復師,修復這么一件碎裂成幾十塊碎片的古陶瓷器,起碼也要一個星期的時間,更別提小石、小柳這幾個普通修復師了,這一個月時間他們能修復兩件古陶瓷器就算不錯了。
向南居然說要在一個月內將這一百多件殘損古陶瓷器全部修復完成,這不是開玩笑是什么?
衛東海也是連連點頭,附和道:“是啊,除非全部采用考古修復,否則的話,怎么也不可能一個月就修復完的。”
文物修復分為考古性修復、展覽性修復和商業性修復,其中考古性修復是最簡單也最粗糙的一種,只要將古陶瓷殘片全部拼對粘接成型,再將殘缺部位配補好就可以了,如果只是這樣,就算小石小柳這些人,一天也能修復一件。
可這批殘損的古陶瓷器,是要拿出去展覽的,自然不能用考古性修復,而展覽性就要復雜得多了,再粘接配補完成之后,還要打底、上色、仿釉和作舊,這其中,尤其是上色、仿釉和作舊這最后三道工序,最是復雜,所耗去的時間也最多。
因此,衛東海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小石和小柳雖然沒有說話,但看他們的表情,顯然也是這么認為的。
向南笑了笑,說道:“所以,我們要換個方式才行。”
“什么方式?”
唐偉才才不會相信向南能有什么方法,讓大家在一個月內的時間里修復上百件碎成渣的古陶瓷呢,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好奇,下意識地開口問了一句。
“很簡單,小石、小柳、王民琦和覃小天,你們四個人就按照考古修復的方式來修復這些古陶瓷,等你們將手中的古陶瓷做完加固、打底之后,再交給姚嘉瑩、唐偉才和衛東海等人繼續做接下來的上色、仿釉以及作舊這最后三道工序。”
向南將方法說了一遍,又強調了一句,“大家在做工作時,一定要細心一點,不能為了求快而粗制濫造,否則的話,我會讓你拆掉重新再來一遍。”
唐偉才和衛東海兩個人聽了以后,先是一愣,緊接著就想要反駁一句“這跟原來的有什么差別”?
可話到嘴邊,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很快就醒悟了過來——
向南這一招兒高啊!
將古陶瓷修復的一整套工藝分為兩個部分,第一部分相對簡單的工藝交給普通修復師來完成,第二部分比較難掌握的工藝則交給資深修復師來做。
這樣一來,讓原本在修復文物過程當中起不到太大作用的普通修復師,也能將自己能力完全發揮出來,而資深修復師則擺脫了前面幾道繁瑣的工序,可以更加專注于技術含量更高的最后三道工序上來。
按照向南的這種分工協作的文物修復方式,說不準還真能夠在一個月之內,將這一百多件文物全部修復呢。
想到這里,唐偉才和衛東海兩個人忍不住都有點興奮了起來,一個月修復一百多件文物,不說在鳳凰城,就在整個華夏國內都很少見,這事要是被傳了出去,不出名都難啊!
當然,眼下不是關注這些事的時候,還得先讓這件事變成事實再說。
“對了。”唐偉才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了看向南,問道,“向專家,那您主要做什么?”
“我啊?”
向南笑了笑,說道,“我先將最難修復的幾件古陶瓷器修復好再說。”
唐偉才和衛東海一臉理所當然地點了點,可不是嘛,向專家要做的,就是修復最難修復的殘損古陶瓷,等他把硬骨頭都啃了,剩下的那些還能有什么難度?
幾個人商量完畢后,也不再多說什么,就分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向南也不閑著,從那堆殘損的古陶瓷器中挑選了一件紋飾復雜的古陶瓷器,搬到工作臺上準備開始修復。
古陶瓷修復難易程度的判斷,碎片多少是一個方面。
碎片越多,碎片越小就越難修復,這是毫無疑問的。碎片越多,在拼對粘接工藝上,就越容易出現粘接錯位的現象,從而導致整件器物拼接不成型。
另一方面則是釉色的多樣化,單色釉是最容易修復的,而紋飾顏色越復雜,修復起來就越難。
可向南身為整個古陶瓷修復團隊中的專家,本身就是來啃硬骨頭的,自然不可能會因為頭疼而選擇退縮。
他將盒子中的陶瓷碎片一件一件取了出來,放在工作臺上,細細地數了一遍,這些碎片總共有八十來塊,最小的一塊只有大拇指的指甲蓋大小,也不知道這件古陶瓷器物是怎么碎成這樣的。
他將其中幾塊稍大一些的殘片拿在手中仔細看了看,上面有殘缺的花卉纏枝紋,鉤線填色,線條細膩流暢,紋飾的底色是純藍色的。
向南只看到這些,就已經明白,這是一件明朝景泰年間的花卉纏枝紋罐。
只是,這件花卉纏枝紋罐修復起來,的確是有些很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