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唐朝和尚玄奘奉唐太宗之命,萬里跋涉,西行取經,歷時一十七年,方才抵達y,方才取得真經,傳播中原。”
斯坦因一臉虔誠,說一句,蔣師爺就翻譯一句,“而我如今,便是循著玄奘和尚回返中原之路,從y一路走來,尋找玄奘和尚的遺典真經。”
王道士坐在一旁,看著這個長著高鼻梁、深眼窩的洋人,沉默不語。
“啊,對了,王道長,我這里還有y國王簽發的令狀。”
斯坦因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連忙從隨身攜帶的包裹里拿出了一份《第二次中亞考察》的申請回函,上面是英文,用來騙一騙這個老農民似的道士,完沒有問題,他說道,
“其實,我和唐朝大和尚玄奘一樣,也是奉旨尋經。”
王道士看著上面密密麻麻的像螞蟻一樣的文字,以及右下角上的簽名和大紅印章,也忍不住有些動容了。
這世上,居然還會有這么虔誠的人?
見王道士神色有些緩和,斯坦因不動聲色地朝身旁的蔣師爺使了個眼色。
“斯坦因大人不遠萬里,從y一路行來,歷盡了艱險,只為了尋找玄奘和尚的遺典,著實令人感動啊,道長又怎么忍心看著他空手而歸?”
蔣師爺會意,連忙開始勸說起來,“再者說了,斯坦因大人并非貪圖這藏經洞內的經卷,他只是想看一看,這些是不是玄奘和尚的遺典,如果不是,他自然不會將它們帶走的。”
“那,晚上來,我拿幾卷寫本給先看看。”
王道士心里面,實際上已經有八成信了,再經蔣師爺這么一勸,總算是松了口。
玄奘的經書,本就是從y取來的,現在y人來找玄奘的遺典真經,他一個道士,有什么理由來阻止他呢?
王道士想都沒有想過,斯坦因的這個故事,原本就是杜撰出來騙他的。
當天夜里,王道士偷偷摸摸抱出一捆寫本交給了蔣師爺。
蔣師爺一刻也不耽擱,又交給斯坦因,斯坦因則讓蔣師爺連夜辨查寫本的內容。
“大人,好消息,好消息啊!”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為了辨查寫本內容而一夜沒睡的蔣師爺紅著雙眼,興沖沖地跑到斯坦因的帳篷前,大聲說道,“我發現一件寫本的題記說明,這套經卷就是玄奘從y得來,并譯成漢文的。”
“好好好!”
斯坦因大喜,這蔣師爺,果然是他的福星啊!
找到“證據”后,斯坦因和蔣師爺立刻將這消息告訴給了王道士,將信將疑的王道士只好同意讓他們看藏經洞的所有藏品。
于是斯坦因在蔣師爺的幫助下,在藏經洞外的甬道中,一件件檢查王道士抱出的寫本和絹畫織物,他將自己認為好的經卷和繪畫挑選出來,然后以相當于500盧比的40塊馬蹄銀買下。
一個月后,斯坦因攜帶著12大箱寫本、繪畫、織物等各種文物,離開了莫高窟,將這些珍貴的文物運回了y國。
和斯坦因不通漢語不同,f國探險家伯希和是個漢學家,他是傳教士以外,西方漢學界中罕有的能講流利京城話的學者。
1906年,伯希和帶隊開始中亞考察,并在柱州圖木舒克發掘了大量的雕塑、壁畫、陶器和雜物、雕刻品或版畫,之后又于次年抵達庫車,發現了庫車綠洲西緣惟一的一處佛教大遺址群,又大肆發掘了八個月,發現了用婆羅米文書寫的久已失傳語言的文件。
1907年10月,伯希和的隊伍抵達了烏市,在這里,他第一次聽說了敦煌莫高窟發現了藏經洞,并且獲得了一卷藏經洞寫本。
在看到這卷寫本之后,伯希和當即意識到,這是八世紀的珍貴文物。他立刻取消了從烏市向西北方向前進的原訂計劃,立即趕赴敦煌。
在斯坦因離開敦煌大半年之后,1908年2月,伯希和的隊伍抵達了敦煌莫高窟。
來到莫高窟后,伯希和一邊開始對所有洞窟進行編號、測量、拍照和抄錄各種文字題記,一邊和王道士進行交涉,他一口流利的的漢語很快就博得了王道士的好感。
“道長,我是個漢學家,需要對藏經洞的經卷和文獻進行一下梳理。”
伯希和面對著王道士侃侃而談,他看著對方的眼睛,一臉誠懇地說道,“這樣的石窟,是保護不了這些經卷、文獻的,要么重建,要么換一個地方,讓真正懂得它們的人去保管它們。”
王道士自從無意間發現了藏經洞之后,心里面一直都希望官府能夠出面來保管藏經洞里面的這些經卷、寫本,然而除了一個汪縣令曾經來到藏經洞和自己一起檢點、封存了里面的經卷、寫本之外,再沒有引起任何官員的重視,這讓他感到很失望。
可藏經洞是他發現的,他又做不到撒手不管,如今聽到這洋人說,石窟破敗,無法好好保存這些經卷、寫本之后,心里面就起了要重建莫高窟的想法。
可重建莫高窟,需要大筆的資金,這些錢從哪里來?
由于對伯希和有了好感,王道士在半推半就之下,讓伯希和等人進入了藏經洞。
用了三周的時間,伯希和詳細整理了藏經洞的經卷、寫本和繪畫,并從中選出了最有價值的經卷、繪畫等文物。
計劃重建莫高窟的王道人,最后同意以500兩銀子(約90英鎊)的價錢把這些文物賣給了伯希和。伯希和從而獲得了6600卷精品,其中古藏文2700卷,非藏文卷子3900卷,被打包裝車。
因為斯坦因不懂中文,他帶走的經卷、寫本和繪畫中有很多沒有價值的東西,與之相反,通曉包括漢語在內的13國語言的伯希和選出的文物都是絕品,其中也包括了新發現的唐代新羅僧人慧超所著的《往五天竺國傳》。
1909年,伯希和讓手下攜帶大量敦煌遺書運回巴里斯,自己僅帶了一小部分輾轉來到了京城,并認識了數位京城學者。
這些京城學者看到伯希和手中的這些敦煌遺書,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當時有一人上前說“伯君,如此精品,世所罕見。這些寶卷隨回國,再也見不到了,可否將這些經卷拍成照片,贈送給我們一份?”
本就做賊心虛的伯希和連忙答應,他勸京城學術界的這些人,敦煌石室中還有8000余卷遺書,應早日派人前往保護,以免被別人奪走。
得知敦煌文物大量流失,京城學術界大驚失色,立刻上書,要求清廷保護好這些敦煌文物。
宣統二年(1910),清廷學部獲悉敦煌石室文物流散消息后,電令駐金城的隴右總督,讓敦煌縣縣令調查清點藏經洞文獻,不許賣給外人,并讓隴右布政使押運送京,交京師圖書館收藏。
那時候,已經一心想要重修莫高窟的王道士,在官府來人之前,又私藏了若干經卷、寫本和繪畫。
同年前后,王道士將數十洞窟鑿通,使各洞相通連,大量壁畫遭破壞。他還修建“古漢橋”,以便利朝山拜佛者上下,又搬出各窟殘塑,造“千相塔”,有廷學政撰文并雕刻《敦煌千佛洞千相塔》碑,以記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