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舊華夏軍閥混戰,百姓民不聊生。
這一年的月底,春寒料峭。
渾源縣李峪村的一間四處漏風的破房子里,一個面容憔悴的婦人費力地掏了掏放在屋子里的一個米缸,過了好半天,她才直起腰來,一臉苦楚地看著手里大概只有半碗的糙米,對坐在一旁“吧嗒吧嗒”抽著旱煙的丈夫說道“孩他爹,沒米了。”
“沒米你跟我說有什么用?”
高大富將煙斗往門檻上磕了磕,一臉惱火地說道,“我又不能憑空變出米來!”
“就,就這點米,咱今天也得餓肚子啊。”
妻子被兇了一句,眼淚立刻就盈滿了眼眶,她顫著嘴唇說道,“咱倆餓一頓兩頓沒關系,可孩子還病著呢!”
“唉!”
高大富抬手一把抓下腦袋上的氈帽,站起身來,拎起門后邊一把已經幾乎磨平了刃口的鋤頭往肩膀上一放,又拿過一個破竹籃子掛在鋤頭柄上,回過頭來對妻子說道,
“我出去轉一轉,看看別人家的地里還有沒有沒收干凈的紅薯或者土豆,實在不行,我就再去看看還能不能挖到野菜。”
說完,他就將兩只手攏在袖子里,縮著脖子出去了。
神奇的是,那把鋤頭就那么放在他肩膀上,竟然也不掉下來。
“孩他爹,小心一點,早去早回!”
看著高大富急匆匆就出了門,妻子連忙跑到門口,喊了一聲。
這一聲喊剛說出口,就被一陣卷地寒風給卷走了,也不知道高大富聽沒聽見。
高大富扛著鋤頭,在一眼望去灰茫茫的田野里漫無目的地走著,此刻還未開始春播,田地里哪來的吃食?
那些饑餓的佃農們,都恨不得將路邊都樹皮都扒下來吃掉,更不可能會在田地里剩下什么紅薯和土豆了,所以,他之前在家里跟婆娘那么說,只是哄哄人罷了。
還是去村子四周的小山丘里看看,有沒有被別人家昨晚下下去的夾子夾住的野兔或者狍子,運氣好的話,還能帶回去開開葷呢。
一想到肥美鮮嫩的兔子肉或狍子肉,高大富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連腳下的步伐都快了幾分。
村后的山里面,一棵棵沒了葉子的大樹,就好像被人插在地上一樣,就跟村子里餓了一整個冬天的村民們一樣,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地面上滿是厚厚的枯黃的葉,踩上去軟綿綿的,讓人感覺心里空空的,一點都不踏實。
高大富將雙手從袖子里伸了出來,握緊鋤頭,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忽然,他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微的尖叫聲。
“有野兔!”
高大富眼睛一亮。
野兔一般是不叫的,只有被夾住了感覺到了痛,才會發出尖叫聲,那聲音聽起來有點像嬰兒的叫聲,“昂昂昂”的。
“應該離得不遠。”
高大富心里一陣竊喜,果然是有人下了夾子,而且這兔子應該是剛剛被夾住不久,否則的話,也不會這么晚都還沒人來取走。
想到這里,他立刻加快了腳步,可不能被下夾子的人看見,否則的話,就沒自己的份了。
至于別人沒了兔子會不會餓肚子…自己一家人都快餓死了,哪里還顧得上別人家?
走了沒多遠,高大富果然在前方不遠處的一個灌木叢里,看到了一只灰色的肥肥的野兔趴在那兒,一只后腳被銹跡斑斑的鐵夾子給死死咬住了,上面滿是斑斑血跡。
看到有人來了,野兔開始拼命掙扎,可惜那只厚重的鐵夾子始終掙脫不開,只能看著高大富越走越近。
“等下再弄點野菜,省著點吃,能吃兩天了。”
高大富心里美滋滋的,幾步跑上前去,伸出鋤頭將想先將這野兔敲暈,然后再帶走。
他還沒開始動作,只聽得后面有人大喊一聲 “高大富,那是我下的夾子,你敢?!”
高大富嚇得渾身一顫,就好像自己偷東西被人抓住了一樣,他回過頭一看,這人原來是隔壁村的馬有信,個頭又瘦又小,聲音倒是挺大。
馬有信腳步飛快,喊出那一聲后沒一會兒,就趕到了高大富的面前。
“這野兔是你的?”
高大富平常雖然膽小,但這會兒都快餓肚子了,怎么可能會讓馬有信輕輕松松將野兔拿走?
他伸手一指那野兔和夾子,嗤笑道,“這夾子你說是你下的就是你下的?我還說是我下的呢!”
“高大富,做人不能這么不要臉。”
馬有信原本就有氣,聽到這話后就更生氣了,“誰不知道咱們兩個村里,只有幾家有鐵夾子?”
“我就不知道。”
高大富也豁出去了,昂著頭說道,“這本來就是野兔,又不是誰養的,我先看見了就是我的。”
說著,他一邊警惕地看著馬有信,一邊側著身子,伸手想要去抓那野兔。
“你還真不要臉!”
馬有信急了,他家也沒米了,老爹老娘就指著他下夾子抓一些野味換錢買米呢,怎么可能讓高大富拿走?
話音剛落,他就整個人朝著高大富撲了過去。
兩個人頓時就倒在地上,扭打了起來。
兩個人打著打著,突然感覺身下的地面往下一陷,高大富的腰忽然被什么死硬死硬的東西狠狠硌了一下,疼得他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他連忙忍著痛喊道 “停停停!不打了,不打了!哎喲,我的腰都要斷了!”
兩個人本來也不是為了打生打死,聽到高大富喊停,馬有信便停了手,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粘的樹葉渣子,“呸”地一聲啐了他一口,說道 “你可別想訛我,老子不吃這一套!”
“我訛你個大頭鬼哦!”
高大富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罵道,“這下面有東西!”
說完,他一個轉身,就趴在地上用手扒拉起厚厚的樹葉來,樹葉扒開之后,一個黑乎乎、圓滾滾的東西露了出來。
馬有信湊上來一看,眼睛睜得大大的,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高大富沒搭話,他用袖子使勁將這黑東西擦干凈,露出了一層青綠色的銹跡,上面還有密密麻麻的花紋,而且這玩意看著不大,卻死沉死沉的,他忽然抬頭看著馬有信,一臉激動地說道 “這是古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