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你們怎么這么早就來了?”
胡德森正蹲在那個大帳篷門口,一只手拿著個大包子,另一只手端著一大碗稀飯,吃一口包子喝一口稀飯,一臉愜意。
看到向南和劉乙君三個人才剛剛八點鐘就趕到了這邊,他略有些詫異地站了起來,挑了挑眉毛,說道,
“咱們昨天才給兩面壁畫做完防護,剩下的沒必要這么急吧?”
“晚一天時間,那些壁畫就會多損毀一點,你說急不急?”
向南走進大帳篷看了看,里面空無一人,他問道,“葛老師他們來了嗎?”
“來了。”
胡德森咽下嘴里的包子,點了點頭,“比你早了那么一丟丟,剛剛進了古墓。對了,你們吃早飯了嗎?沒吃的話,在這里吃點,我們這兒的大肉包是專門請的大師傅包的,可香了。”
“我們吃過了。”
向南笑了一下,隨即說道,“那你先吃飯,我們先進去看看。”
說完,也不等胡德森說話,就帶著劉乙君兩人往九號探方的方向大步走了過去。
“哎”
胡德森喊了一聲,見向南已經走遠了,這才搖了搖頭,將手里剩下的半個肉包子全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道,“這小子,工作狂啊這是!”
向南可不知道胡德森的想法,他可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入到古墓之中,親眼看一看葛東河他們是如何揭取壁畫的。
古代壁畫最合適的保護形式,是原址修復、原址保存。但墓葬壁畫的脆弱性,決定了最佳保護手段的唯一性,即揭取搬遷、異地保存。
這座漢代古墓墓室環境濕度相對較高,溫度變化較大,土壤的含水率也比較大,空氣中二氧化碳的含量超標,對壁畫的保存非常有害,所以,揭取搬遷是勢在必行。
向南等人來到墓道中后,發現葛東河已經帶著他的修復團隊,在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壁畫上的塵垢和泥斑了。
“向南,你怎么也這么早就來了?”
葛東河看到向南來了,便停了下來,指著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胡渣的中年壯漢說道,“這位是我的學生,孟祥森,是陜省博物館墓葬壁畫修復中心的資深修復師。”
“另外兩位是我剛剛入門的學生,那小伙子叫歐陽,那小姑娘叫小萱。”
說著,他又轉過去對他的學生們介紹道,
“這位,就是我昨天跟你們提起的古書畫修復和古陶瓷修復雙料專家向南,全國僅此一位,這種新型的壁畫保護技術,也是他研究出來的,你們可要好好學習他的這種鉆研的精神。”
“葛老師可千萬別這么說,我這還想跟您學學壁畫修復呢。”
向南笑著說了一句,又對孟祥森等人打了個招呼,“大家好,很高興認識你們,以后咱們就都在一塊兒工作了,我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向專家太客氣了。”
歐陽和小萱兩個人剛剛入門,沒敢在做事的時候分心,只是朝向南笑了笑,便又專注地清理著壁畫,孟祥森倒是離開了壁畫前,笑著對向南說道,
“我們倒是很想向您請教一下,這新型的壁畫保護技術,究竟是怎么誕生的呢。”
“這好說,一會兒我還要給這一面壁畫做防護處理。”
向南抬手指了指左邊這塊還沒有開始做防護的壁畫,笑著說道,“到時候你們要是有時間,可以來看看,順便給提點建議。”
孟祥森還想說點什么,不料卻被他身后的葛東河一把給拉開了。
“做事去,每次就你話最多!”
葛東河假裝生氣地瞪了孟祥森一眼,又轉過頭來,笑呵呵地看著向南說道,“向南,剛剛你說什么來著?”
孟祥森悄悄朝向南擠了擠眼睛,又忙活著去“面壁”了,向南卻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開口道,“說什么?”
“你說的…要學壁畫修復技術?”
葛東河一臉希冀地看著向南,心里莫名地有些激動。
向南這個“學生”太有名了,就比如說,以前除了古書畫修復界里知道孫福民這個人以外,其他類別的文物修復師幾乎沒聽過這號人。
可如今誰都知道,孫福民是古書畫修復專家,是金陵大學教授,更是向南文物修復的領路人。
更何況,文物修復是一個耐心、細致的活兒,哪怕葛東河是壁畫修復專家,要想收一個讓自己滿意的學生,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是向南真有心跟自己學習,這就跟天上掉餡餅差不多的事。
“啊,對,我來這么早,就是想學習觀摩一下葛老師是如何揭取壁畫的。”
向南昨天在電腦里看的資料并不是白看的,他當然知道,墓葬壁畫的修復,也是分步驟的。
首先,就是拍照、臨摹,提取原始資料,這也是為了以后的壁畫拼接和修復做準備;其次,就是畫面清理以及臨時加固,避免壁畫在揭取的過程中碎裂;第三,就是標號分塊揭取了。
以上的三個步驟,是要在古墓現場里完成的,之后的繪制病害圖、根據病害圖制定修復方案、拼接加固等工作,那就需要異地處理了。
事實上,壁畫的修復過程極其漫長,在陜省博物館里,曾經有一個修復團隊,花了半年時間才修復了一平米的壁畫,盡管這跟壁畫的病害程度有一定的關系,但壁畫修復難,是不可否認的。
而向南如今也已經不是從前那樣,依舊是個單純的在校大學生了,當然不可能像當初趕赴魔都,跟著江易鴻學習古陶瓷修復那樣,可以沉下心來,一心一意地跟著葛東河學習壁畫修復技術,他在魔都還有一個文物修復工作室,工作室里還有七八張嘴等著他來養活呢。
聽了向南這話,葛東河略有些失望,不過他也并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很快就明白了向南的顧慮,他灑脫一笑,說道:
“那當然沒有問題,你要是有什么問題,也盡可以問我,要是有機會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到陜博壁畫修復中心來看一看,就算你不打算學習壁畫修復,也一樣能學到很多其他的知識。”
“有機會的話,我一定再去長安的。”
向南點了點頭,笑道,“到時候,葛老師可別嫌我煩。”
“怎么可能?我歡迎你都來不及。”
葛東河哈哈大笑起來,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手來一拍腦袋,說道,
“我都差點忘了,我們修復中心里有很多珍貴的壁畫修復影像資料,等我回去以后,就給你找一些,發到你的電子郵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