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雪正要說話,秦軻卻是神情嚴肅地制止了她,同時風視之術已經在無形之中展開,聽覺一直擴大到院子之中,才緩緩開始往房內收縮。
從進門的時候,他就已經感覺到了異樣,所以現在他仔細一探查,自然就發現了丫鬟的存在。
這個呼吸聲,是小蝶?秦軻睜開眼睛看向公輸雪。
公輸雪看著秦軻,低聲道:“果然外面有人?”
秦軻點了點頭。
“是…大伯母身邊的那個小蝶么?”公輸雪又問。
秦軻再度點了點頭:“應該是。”
公輸雪猜得沒錯,公輸仁確實沒有這樣簡單地就相信公輸雪,甚至他早已經想到了公輸雪利用秦軻當幌子的可能,所以晚宴才會送來那一桌菜,現如今又指派丫鬟暗中監視,就是為了弄明白秦軻和公輸雪是不是真的有男女之情。
秦軻想到那一桌的“壯陽菜”現在就覺得渾身不對勁,低頭看著公輸雪:“那現在怎么辦?”
公輸雪咬著嘴唇,遲遲不肯說話。
秦軻繼續看著他。
“你脫衣服。”憋了半天,公輸雪才說出這樣一句話,卻已經滿臉通紅。
秦軻一時也是有些發愣,望了望自己的衣服,心想我在這里脫衣服和耍流氓有什么兩樣?
“快脫。”公輸雪望著秦軻,“和衣而睡會被看出來。”
還沒等秦軻做出動作,公輸雪竟然是已經緊咬著牙關走上前來,看樣子,竟然像是要主動替自己寬衣!
“我自己能行我自己能行…”秦軻結結巴巴地回答,隨后笨拙地開始解開自己的外衣,脫得只剩下一身內衣,才終于停下,他可憐兮兮地道,“可以了吧…再往里脫,就什么都沒穿了。”
公輸雪紅著臉,點了點頭:“你先上床吧。我等會兒就來。”
秦軻猶豫了一下,望著那張已經鋪好了大床,最后還是嘆了口氣,緩緩地走了過去。
床很大,棉花墊在下面很軟,可以說這是秦軻睡過的最奢華的床,只需要一躺上去,困意就開始涌了上來,不由自主地開始打起呵欠。
只是他仍然直愣愣地睜著眼睛,躺在床上似乎是在等待些什么。
隨著一陣的聲音,梳妝臺前公輸雪松開了發髻,終于脫下了自己的外衣,只剩下一件輕薄單衣,銅鏡的面前,她甚至可以透過單衣看見里面的妙曼身軀。
她本來就是個生得不錯的姑娘,明眸皓齒,眉如柳葉,淡粉色的耳垂下,白皙的脖頸欣長,卸去裝扮之后,更多了幾分靈氣和柔和。
只是從今天開始,她卻要開始當一個“假妻子,真寡婦”。
她想了許久,終于站了起來,一步步靠近床沿:“你…睡著了嗎。”
“還沒呢。”秦軻甕聲甕氣的回答,他要是有這么心大也就好了,估計換成高易水,甚至還會高興自己有這么一件好事兒呢。
“那…你閉上眼睛。”公輸雪咬了咬嘴唇,低聲道。
“唔…”秦軻用力地閉上了眼睛,甚至還用雙手捂住,“我不看,我什么都不看。”
公輸雪走了出來,正站在窗前,看著秦軻的樣子,倒是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隨后,她小心翼翼地靠近,掀開被子的一角,像是一只沒有骨頭的魚兒一般鉆了進去。
秦軻只覺得自己身旁多了一具溫熱軀體,頓時渾身僵硬,忍不住想要睜開眼睛看看,卻又怕冒犯了公輸雪,只能繼續地捂著眼睛,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直到公輸雪輕聲道:“好了,你睜開吧。”他這才緩緩睜開,側過頭,正好看見公輸雪那散落的長發,和那張清秀柔美的臉。
兩人就這么靜靜地看著,終于,公輸雪臉上一紅,移開目光:“你看什么?”
“哦…”秦軻趕忙移開視線,“我沒看,我沒看。”他感覺到公輸雪身體的溫度,下意識把自己移開了一些,誠懇地道,“我們是不是得在中間放一碗水?”
公輸雪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秦軻這個主意實在是有些亂來:“放碗水做什么?還嫌麻煩不夠多?到時候打翻了怎么辦?大半夜的,是你收拾還是我收拾?”
秦軻閉著眼睛,苦著臉道:“也是…我就覺得說書先生的故事不太靠譜,在床中間放碗水?第二天早上起來那不成尿床了嘛。”
兩人同時輕笑起來,只是又感覺這樣同床共枕還竊竊私語顯得過分曖昧,又尷尬地停了下來。
公輸雪其實一直把雙手護在胸口,想著轉移注意力,于是輕聲道:“你還能感覺到小蝶還在外面嗎?”
秦軻閉著眼睛,仔細聽了一會兒,道:“她比剛剛還近,已經貼在門上了。”
公輸雪點了點頭,輕聲道:“就這樣睡吧,或許過了今夜,大伯相信了就不會再讓小蝶監視我們了。”
秦軻看著窗外的繁星,微微點了點頭,這種時候,也只能是這樣了,如果被公輸仁發現他和公輸雪的秘密,他們所做的一切安排必定是前功盡棄,所以只能忍。
估計就連公輸仁也沒想到,公輸雪要比他想象得更能隱忍,即便與秦軻同床,卻仍然沒有發作吧。
只是他這會兒腦子里去不由自主地浮現起那天夜里陪著蔡琰一起看星星的場景,那時候,蔡琰靠在他的肩膀上,像是一只風雨里想找一處溫暖鉆的小貓。
他閉上了眼睛,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公輸雪說得沒有錯,公輸察還真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甚至這個說到做到可以說是分秒必爭,不過是第二天清晨,他就上門來找秦軻切磋,只是身旁沒有帶哪怕一位仆從,手上握著刀。
秦軻輾轉反側一夜,終究是沒有睡好,畢竟他從小到大,這是第一次和一個女人同床共枕,甚至是有了某種意義上的肌膚相親。
倒是公輸雪很快就熟睡而去,像是一只躲藏在被窩里的小老鼠,看她的樣子,也是累極了,畢竟一路趕路到錦州,后續還要跟公輸仁公輸究公輸察三人勾心斗角,她就算有些修為,也早已經疲憊不堪。
秦軻也是體諒她的困倦,所以早起的時候特意沒有叫醒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一角就從床上一躍而下,穿好衣服,出門的時候還阻攔了正端著臉盆進門的小蝶,叮囑她先不要打擾公輸雪。
小蝶昨夜藏在房門外聽了大半夜,卻沒聽見什么動靜,本以為兩人夜里什么也沒做,但聽見秦軻說公輸雪還在睡,加上看見秦軻眼角的黑眼圈,相互聯想了一下,頓時捂嘴輕笑起來:“好啦,姑爺,我知道啦,我等過幾個時辰再來叫小姐。”
對于她的反應,秦軻只是覺得有些古怪,但也沒有多想,畢竟公輸察名義上終究還是他的“四叔”,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意,他也必須得和他打交道。
穿好鞋,秦軻走進院子,公輸察正坐在石凳上,桌子上的闊刀長三尺八寸,令人望而生畏。
“四叔,這么早?來做什么?”秦軻明知故問,同時小心翼翼地觀察了一下那柄闊刀,心想這樣的刀跟木蘭手里的戰刀相比,到底哪件更強呢?
當然,這種比較估計是沒有結果的,木蘭手里的戰斗,長近四尺,比這柄闊刀更厚,也比這柄闊刀更加粗獷,畢竟長城軍面對的敵人,并不是人,那群比人更兇惡,也更嗜血的猛獸,也只有那樣戰刀,才能與饕餮正面交鋒。
若是換成了平日里富家子弟用的短劍長劍,只怕一個回合就得被饕餮的力量拍斷,即使是這樣的闊刀,鋒銳也很快會在饕餮堅硬的毛皮上遲鈍。
公輸察坐得端正,在秦軻觀察闊刀的同時,也在上下打量他,早起的秦軻衣衫不整,同時一夜沒睡好的黑眼圈也毫無掩飾就這樣顯露在臉上,哼了一聲,分明有些不悅,道:“剛進公輸家第一夜就如此不消停,須知道溫柔鄉是英雄冢,女人就算手無縛雞之力,卻最能消磨男兒胸中之氣,若克制不住這點,你的這點修為只怕都要被色字這把小刀子給刮干凈。”
秦軻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后來才明白公輸察說的是個什么意思,倒是鬧了個大紅臉,但覺得公輸察是在有些荒謬,忍不住笑道:“四叔這么說,難不成你沒成過親?”
誰知道公輸察卻鄭重地點了點頭,道:“我膝下一雙兒女,并非是我親生,而是從偏房過繼而來,保證子嗣延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