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喲喲,好兇好兇呢。”這一次,女人只是縮了縮身體,卻沒有后退,反而捂嘴輕笑道,“何必如此?這本不是你該參與的斗爭,他們之間的勝負都不是我們這些人可以決定的。你信不信,即便你能從這座虛境里出去,也不可能改變任何事情。”
說著,女人走近了秦軻的面前,完全無視那柄鋒芒畢露的菩薩劍,伸出一只手,對著秦軻臉頰伸了過去。
秦軻正想抬手拍開,卻突然發覺自己的四肢有些不聽使喚,竟然就那樣讓女人撫上了臉頰。
這女人的幻境居然如此可怕,甚至可以在無聲之中直接控制小宗師高手的氣血?
耳畔的聲音如同呢喃,女人的唇齒之中吐出撩人的熱氣一直撲到秦軻的臉上。
這讓秦軻的耳根有些發紅,同時他也聽見了女人道:“若是一個不好被卷了進去,既然如此,小弟還不如留在這里,陪姐姐我說說話呢。”
正當此時,她眼神微微一凝,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笑著改口道:“看來計劃趕不上變化,當我剛剛那句話沒說。”
“對了。”女人退后幾步,輕快的腳步竟然和蔡琰分明有幾分相似,但完全看不到刻意模仿的意味,“說起來你一定很好奇一件事情?”
秦軻感覺身體又恢復了力量,雙眼看見女人那種腳步,越發感到厭惡,但迫于時勢又只能虛以為蛇道:“何事?”
女人拍了拍手,笑著道:“擇日不如撞日,正好熟人見見面吧?”
也不知道這幻境到底是如何運作,平地里起了些風,憑空生出的云霧升騰又散去,一個人影從不遠處顯現出來,腳步聲有些緩慢,但每一步都清晰地落入秦軻的耳中。
“高伯…澄?”秦軻的右手下意識握緊了菩薩劍劍柄。
沒錯,這個走進幻境的人,雖然兩鬢斑白如雪,面皮溝壑縱橫,卻依舊步履矯健穩如泰山,一柄黑色帶穗長劍系在腰間幽暗深邃,就好像他潛藏在海底的心一般深不可測。
在此之前,秦軻從未想過這個人會是一連串事件的幕后黑手。
畢竟虎毒不食子,他分明是極愛自己兒子的,又怎么會任由那些人對高長恭為所欲為呢?
可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他不得不相信,同時心中滾燙火焰四處流淌,目光如刀直直地戮向高澄。
“我聽說高家數次以家產支援荊吳,救護百姓,這幾年,我也一直以為高伯伯你是正直的人。”秦軻再度呼出這個稱呼,但已經沒有太多敬意,只剩下諷刺。
高澄聽到這句話,眼睛微微瞇了瞇,卻沒有回望秦軻,甚至從一開始,他都不曾抬起過頭,只是如同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一般,一步一步走到女人的聲旁。
他輕聲說道:“青州鬼騎盡數入城,大陣格局已經被破,現在是最好的時候了。”
女人微微點了點頭,依舊看向秦軻,用玩味的語氣道:“你一定很奇怪,為什么高澄會做出這些事情對吧?可如果我告訴你,這本就是他這些年留在建鄴城里的目的,你會作何想法?”
秦軻的震驚地看著女人。
“不必這么驚訝。”女人看著秦軻臉上的神情,顯然十分滿意,咯咯地笑了起來,“高家,從他們祖上和王族定下契約之后,就世代侍奉主上,至今已經有數百年時間,這數百年來,高家數次遭遇危險,卻還是能化險為夷,本就是王族在背后幫忙。”
女人的語氣帶著幾分戲謔,繼續道:“這下你明白了吧?王族的實力,不是你所能想象的,諸葛臥龍自以為換了一個身份就可以避開探查,可他不會想到,王族會如此放任諸葛宛陵做大,是因為王族早已經準備了反制的手段。”
“北邊的滄海國,中部的唐國,甚至是如今的墨家…王族的人無處不在,諸葛臥龍即便再聰明,也只是獨木難支,如何能和這個傳承萬年的存在抗衡?”
這真是一個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
盡管秦軻已經盡力掩飾,心中還是生出許多無力感,如果真如這個女人所說,今夜就是一個必輸的局?可諸葛宛陵,或者說是師父他…
女人看見效果已經達到,再度微笑著說道:“放心,以張言靈的性子,不會殺了諸葛臥龍,他要的,只是能接替上一任神啟者重新管理王族罷了,要達成這個目的,諸葛臥龍和他的荊吳是一張很好的牌。”
秦軻默然不語,心里卻轉過了無數念頭,如果說這個女人說的話沒有錯,那么師父的將來不會太過糟糕。
雖然最大可能是會被軟禁起來作為一塊招牌,就好像那位荊吳的小國主一般,但比起最壞的結果,這已經是一個意外之喜了。
“言盡于此,你有時間慢慢想。”女人揮了揮手后,對著高澄伸出攤開的手,道,“我要的東西呢?”
高澄緩緩點了點頭,一只手伸到懷中,拿出一根看上去黝黑且粗糙的鐵塊,低沉地道:“已經錘煉得當。”
就算是秦軻上下打量之后,也覺得這樣的鐵塊很丑。與些黃金白銀打造的飾物相比,簡直就如同明月與糞土的區別。
但女人眼睛微亮,輕嗯了一聲,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接過去。
一切本該是順理成章。
下一刻,鐵塊開始墜落,好似劃過天際的流星,又像是尋死的烏鴉,重重地落在地上。
秦軻瞳孔猛縮,只見烏黑的劍光在這青天白日之下宛如不詳的夜,驟然灑落出無數的星星點點!
氣血灌注的手臂早已經膨脹如怒龍,高澄目光銳利,腳下向前一步踏出,一整株梅花陡然炸裂開無數花瓣,主干上則是透出許多空洞。
女人毫無防備,整個人在一片“黑雨”和花瓣之中倒飛出去,狠狠地撞在一旁的院墻,那本就在秦軻宮武兩人交鋒之中七零八落的院墻震顫了一下,開始嘩啦啦地倒塌。
“小子!左三右六,后五!”高澄渾厚的氣血使得他的聲音無比沉重,好似隆隆的雷。
秦軻只是微微一怔,就已經明白過來,按照高澄說的步伐走完之后,雙眼一迷之間花瓣已經無影無蹤!
“殺了她!”高澄嘶啞地道。
秦軻一言不發,雙足猛然跺腳之間,整個人已經如同飛鳥一般飄然而起,跨越十二步距離,直接到達了女人的面前。
七進劍最強一劍,驚蟄已經脫手而出!
顯然剛剛高澄的突然襲擊給了女人很大的傷害,原本嫵媚動人的她此刻十分狼狽,面對秦軻這樣兇悍的一劍,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她退一步,秦軻就進一步。
她狼狽再退,秦軻就得寸進尺,菩薩劍的劍鋒所向,是春雷滾滾,炸響在女人的周圍。
“中!”秦軻咬牙一聲后,菩薩劍再度送出最后一截,剎那間劍意和一股力量撞擊,震得手臂微微發麻。
漫天都是碎裂的絲帛,女人的右手袖子已經寸寸碎裂,裸露出白皙的手臂,一道血跡在上方竟是那般觸目驚心。
女人微微彎著腰,左手扶著自己的右臂,眼神帶著恨意與疲憊,胸口隨著劇烈的呼吸不斷起伏。
如果剛剛不是以衣袖作為兵器和菩薩劍碰撞,恐怕她如今已經橫死當場。
雖然能以一截衣袖擋住驚蟄一劍顯出了她不俗的實力,但受了這樣的傷,還是讓她感到分外憤怒。
“該死的老東西!”她尖聲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