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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八章 當機立斷

  在這場斗爭中,周公瑾可以說是取得了全面的勝利,雖說諸葛宛陵也以“做事不懂分寸”之類的話語訓斥他了幾句,但既然沒有罷免他校事府令的官職,那么就傷及不了他的根本。

  而且,諸葛宛陵也并沒有就封城的事情明令禁止,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這其實就是一種默許了。

  心中得意之下,走出大殿的周公瑾故意把自己走路姿勢擺得十分囂張,甚至還撅著點小屁股昂著頭,好似一只蔑視眾人的大鵝,就差在臉上寫上一句“來打我”了。

  對于這種公然挑釁的行為,一旁聚攏著的孫派的官員看得牙癢癢,有幾個體格健壯一些的已經有些憋不住怒火,挽起袖子來就想要把這個混賬打上一頓,但很快又被人使勁拉住,好言相勸之下再度歸入百官之中。

  建鄴城的百官們對周公瑾熟悉得很,知道這個看上去有幾分文士外相的家伙實際上卻是個小宗師修行者,在場的真正能有如此修為的才有幾人?傻子才自己找不痛快。

  周公瑾看著那些心中憤怒,卻又發不出火來的官員們,不由得摸著自己的下巴,笑著道:“小爺我縱橫江湖官場這么多年,就你們這群老王八能奈我何?不過這無敵于朝堂,真是寂寞如雪呀…”

  不過正當他陶醉于自己的英武時,眼角的余光卻注意到了那走在人群最后方的孫既安。

  眼睛轉了轉,他突然露出一絲玩味的笑,邁開兩條腿一路小跑了過去跟這位孫家當家人并肩而行,一邊走還一邊嬉皮笑臉地道:“孫大人,這朝會完了準備去做些什么?回家吃飯?”

  這也得多虧孫既安是個要臉面的人,周公瑾才敢這么做,弱國換成一個武官,才剛剛才朝堂上敗了一場心情必定不好,結果自己的政敵還屁顛屁顛地跑過來假惺惺地關懷,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非得握起砂鍋大的拳頭把人痛打一場才算解氣。

  不過讓周公瑾有些意外的是,孫既安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微笑著看了一眼周公瑾,十分有禮地回答道:“離用飯還有些時候,我回去還有些事情要做,西北邊來的幾卷文書也得盡快批閱,怠慢不得。不過若是周大人不介意,可來我府上先喝口茶,待我批閱了公文,正好我們可以坐一桌喝一杯。”

  “那就免了,勞煩孫大人招待我也過意不去。”周公瑾哈哈一笑,心里對孫既安的評價又上了一層,道,“不過我倒是得謝謝孫大人今日在朝堂上放我一馬,否則今天我可就難過了,下次我做東,請孫大人吃酒,如何?”

  孫既安卻搖搖頭道:“無功不受祿,周大人說我放了你一馬從何說起?難不成周大人以為我認為你做得不對?”

  “難道你認為我做得對?”周公瑾驚訝地看著孫既安。

  在周公瑾看來,孫既安平日里是最反對校事府的,甚至多次上書要諸葛宛陵削減校事府的職權,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會同意校事府如今的作為?之所以他今天不說話,頂多只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情就算鬧到最后也毫無意義罷了。

  申道不愧是商大夫的學生,看待局勢的眼光很準,知道此時正值非常之時,追查逆黨本就是校事府的職權,只要拿捏住了“孫同逆黨”這個詞,校事府的一切行為就都師出有名。

  就算百官都會反對,可只要周公瑾拿出點真東西,諸葛宛陵又在背后撐腰,誰又能把校事府怎么著?

  “想來周大人是因為我多次彈劾和反對校事府,所以才以為我是故意和周大人…甚至丞相過不去。”

  孫既安教養極好,一言一行都能顯出文士風范,說話聲音的大小都恰到好處,讓周公瑾挑不出一絲毛病,“但孫某之所以反對校事府,和黨爭并無關聯。只是在我看來,校事府這個衙門太過超然,雖然看似和廷尉府沒有什么分別,但權力卻遠超廷尉府,能越過荊吳法度直接拿人,甚至一道命令就可以羈押朝廷命官,這對我荊吳日后來說恐怕并非是好事。”

  周公瑾看了一眼兩人正在經過的門洞中,那些整肅統一的禁軍侍衛,再對比一下那些酒囊飯袋們,鼻息之間嗤笑了一聲道:“孫大人何出此言?校事府建立以來的功績有目共睹,我等每日辛苦辦案,至今經手過的案子已經數不勝數,其中貪贓枉法的官員就抓了數百,清查謀反、抓捕敵國奸細,打探消息等等也都是校事府在做。”

  “而廷尉府又如何?毀堤淹田案相關的東西放在他們案牘庫里生了灰,敵國奸細潛入建鄴他們也一無所知,就連個江湖幫派…”

  說到這,他搖搖頭露出不屑的神情:“就之前的魚龍幫、現在的雙剎幫,哪一個不是在他們眼皮底下出的事?就這樣一個庸碌的衙門,能指望他們辦成什么事情?何況據我所知…廷尉府有些人也跟幾件大案有牽扯吧?只是丞相仁德,放他們一馬,不去追查罷了。”

  孫既安也不著急,靜靜等著周公瑾說完后才道:“我自然知道廷尉府有很多問題,但這和校事府之間并沒有關系。不錯,校事府確實做成了許多事情,然則校事府之所以能如此快速的把這些案子辦成,和校事府那超然的地位脫不開關系。”

  “不錯,這一點我承認。”周公瑾沉聲道,“若沒有這些,校事府也會受到不少阻礙。”

  孫既安欣慰地看了一眼周公瑾,點了點頭道:“可你也該知道,超然的地位看似穩固,實則最不牢靠,周大人的前任諸葛大人是個能辦事的人,且忠心耿耿,把校事府打理得井井有條,而如今后起之秀的周大人你青出于藍,比起諸葛大人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諸葛大人和周大人之后,你們又該讓誰去接你們的班,又如何保證接班人能如你們一般做事?”

  這個問題倒是把周公瑾給問住了,平心而論,他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因為他本人還十分年輕,并不像是之前的那位諸葛大人一般白發蒼蒼,急需要找人接班。

  然而在這亂世,誰又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活到白頭?若是自己有一日遭到不測,那誰能接替他的位置?

  秦軻?他還太年輕,需要許多歷練。申道?雖然說他并不覺得申道會叛荊吳,但這個人的城府太深,他自認很難看破,要把這么重要的位置交給他,也讓人有些不安。

  這么想來,唯一比較合適的反倒是秦軻身邊那個小姑娘,聰慧機智,且日后若是跟秦軻成了婚,自然也算是荊吳的一份子,忠誠總是沒問題的,只是現在還是小女孩心性,太愛玩了一些…

  想到這里,他咧嘴笑了笑,知道此時根本無法下決斷,同時他也明白了孫既安所說的問題,道:“孫大人的意思,也不無道理。可既然如此,孫大人為何這一次又支持校事府了?難不成你又改主意了?”

  兩人一直走到河畔,正好遇見校事府得人正在查抄一間屋子,一名富商哭爹喊娘地被上了枷鎖鐐銬,隨后又被粗暴地扔上囚車,隨后在百姓們的注視下逐漸遠去。

  道路盡頭,連日的雨讓天空灰蒙蒙的一片,仿佛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攥住了這座城池,讓人不由得心生幾分壓抑。

  孫既安知道自己心中的壓抑來自于何方,是來自于那位縱橫沙場的大將軍,是來自于那十幾萬本該保護荊吳的將士,也來自于那個倔強到叛逆的兒子。

  他突然嘆了口氣,道:“此一時彼一時。我一直認為,孫家需要荊吳這片天,無數人都需要荊吳這一片天,把而現在的荊吳,正需要校事府,需要你們這些年輕人的當機立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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