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論是龔大人還是龍津,都知道這只不過是盛宴之前的開胃小菜,就算各有勝負,卻始終無傷大局。
真正能決定漕運之事歸屬的,自然是雙方那些頂尖的小宗師高手。
也算是南陽百姓有福,能在今日親眼得見如此多的小宗師境界高手齊聚一堂,老船幫一方是多年煞費苦心的積累,而洛宏這一邊,則是士族中豢養的供奉,放在平日里,都是深居簡出的主兒,哪里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打斗。
“龍幫主居然要當先出戰?”龔大人發現龍津居然已經握住了那柄沉鐵打造的長矛,心里有些驚訝,雖然龍津確實已經入小宗師多年,但作為老船幫的幫主,不是應該壓在后陣才是?
龍津掂量了一下手中的兵器,多年未在人前動武的他看上去興致勃勃,爽朗地對著龔大人笑道:“孩兒們都很努力,何況我這樣的老人?左右都是要上陣,不必分先后,正好能做個表率。”
“龍幫主尚在壯年,英姿颯爽,哪里像是個老人。”龔大人含笑點了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親身上陣搏殺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所謂上者勞人是也。
不過他既然裝出一副中間人的樣子,自然也拱手道:“既然如此,本官預祝龍幫主旗開得勝。”
“狗官,裝什么樣子,心里巴不得咱們輸呢。”人群里,秦軻聽見胖子的竊竊私語,在之前的對戰之中,他一著不慎,輸給了洛家的一名食客,心里自然是滿腹牢騷,但被鄺鐵壓著,他也不好大聲說話,只能對一旁的蒙涯發泄。
蒙涯則是有些擔心,低聲道:“幫主這些年從未動武,且這一次又是上這樣的擂臺,是否太急切了些?”
“小弟是在擔心?”鄺鐵看出蒙涯心中所想,微微笑道,“放心,幫主從來不做無把握之事,何況…”
就在這時,眾人發出一陣叫好聲,只見龍津從岸上縱身一躍,直接跨越數丈距離,如同一塊從山巔墜落的石頭一般,帶著洶涌的氣勢和沉重的力量,直接墜落到了擂臺之上!
“轟”地一聲響,整座漂浮在水上的擂臺都被這股力量所震撼,不斷地搖晃起伏,好像隨時都可能沉入水底,而那擂臺上名為洛家人,實則是龔大人手下的小宗師高手也是猝不及防,在擂臺上跌跌撞撞,險些倒下。
而龍津卻已經如同一頭出籠的猛虎一般撲了過去!
小宗師境界的力量,自然不是幾根柔軟的竹子可以承受的,事實上如果不是龍津控制了力量,這片由竹排所構建成的擂臺恐怕會在他的腳下紛紛碎裂,但正是因為如此,所有人才覺得可怕。
明明龍津處于這樣脆弱的擂臺之上,步履卻依舊能夾帶風雷,每一腳跺下都帶起一股巨大的威勢,這要多強的控制力,才能做到?
秦軻自認自己也做不到。
相比較龍津這樣的根基深厚的功夫,他只不過靠著奇術,能讓自己的身形變得輕盈,所以才能在那一日輕易勝過鄺鐵。
但如今看來,龍津的水上功夫不弱鄺鐵,甚至還要強出不少!
“旁人喊我過江龍王,我總是不敢接受,其實并非是我鄺鐵有多謙虛,而是我知道,這真正的過江龍王,應該是幫主才對。”鄺鐵對擂臺上的場景早有預料,所以并不驚訝,而是輕聲對著兩位弟弟解釋道。
能在隨波逐流搖晃不定的水面上健步如飛,腳踏滑溜的毛竹與大笑之中把一桿長矛揮舞如風,化身一頭狂龍,還有誰能比他更符合過江龍王這樣的稱號?
那名和龍津對陣的小宗師高手已經被奪了聲勢,一時間又有些不熟悉腳下這樣不斷晃動的擂臺,動作自然顯得遲鈍不少,只是交手幾個回合,就已經呈現出頹勢。
岸上的龔大人只是略懂武學,但眼見擂臺上龍津氣勢如虹,動作也快得讓人應接不暇,自然也知道自己這個下屬距離敗落已經不遠。
“這個老狐貍,居然還藏了這一手。”龔大人咬牙切齒地望著龍津,突然開始后悔自己沒有堅決拒絕讓老船幫自行選擇地點。
龍津多年沒有動武,所有人都以為他的身手會有所退步,但如今驟然出手,卻真正是風卷殘云,看得眾人如癡如醉,那些想法也都被拋到了腦后。
秦軻站在河岸上,同樣也是聚精會神地看著,只見龍津出手大開大合,下半身卻依舊穩如平地,單手持著長矛連斬三次,次次都打在洛家高手的兵刃上,火星四溢的同時,更是壓制得那名洛家高手的氣血。
原本洛家高手已經被氣血提到胸口,卻劈頭蓋臉地被勢大力沉的長矛三次劈斬,氣血淤積在胸口隱隱作痛,不由得怒吼起來,卻怎么看怎么無力,腳下再退五步,已經逼近了擂臺的邊緣。
“趕下去!趕下去!趕下去!”老船幫看見此情此景,自然是歡欣雀躍,呼喝不止。
而龍津嘿然一笑,并沒有如眾人所想地靠把人逼出擂臺取勝,而是長矛猛縮,腳下大大地踏前了一步,一只手抬過頭頂,好似一座大山一般落了下去!
洛家高手眼見此景,卻苦于無路可退,咬咬牙的同時,用兵刃直刺龍津的胸口,然而卻聽見“叮當”的一聲,那柄被龍津收回的長矛不知道如何卻突然冒出,直接封住了長劍的道路!
龍津一只大手落了下來,直拍到洛家高手的肩膀上,同時五根手指收緊,一揉一捏,骨骼咔咔作響。
洛家高手悶哼一聲,面色慘白之中又起一記膝撞,直沖龍津的襠下,看那力度,若是真的擊中,龍津只怕從此之后都不能人事了。
然而此時龍津卻驟然發出一聲爆喝,那只鐵鉗一般的手再度發力,竟然硬生生地把洛家高手給壓得跪了下去!
“好。”秦軻低聲驚嘆,只覺得龍津那種一往無前,甚至蠻不講理招式,甚至有那么一絲項楚的影子,下意識地,他一只手已經捏起了劍訣,開始模仿龍津的招式,想看看能否以劍來使。
雖然他有七進劍足以應敵,但這并不代表他不能學些其他的東西,入小宗師之后,他對于武學上又有不少感悟,如果能納入其他新鮮事物進自己的武學體系當中,或許在日后,他還幫劉德把趙子云沒有完成的七出劍補上。
至于為什么是幫,而不是自己去做,因為他現在還不敢想自己真的能成就宗師境界,畢竟那道門檻就像是一線天,看似越過去就能閱盡遼闊風光,實際上下方卻不知道有多少驚才艷艷之輩一生都沒能爬上頂峰。
劉德雖然號稱能和宗師高手匹敵,但這么多年他還是停留在小宗師境界,不是么?
很快,龍津就大獲全勝,洛宏在岸邊看得暴跳如雷,卻終究也沒有別的法子,畢竟說他本人修行不過第一重境界,連自家許多食客都不如,更不要說和龍津一般親身上擂臺一展風采。
落敗的小宗師則是被人劃著小船送回岸邊,秦軻只是翻了翻衣領,就可以清晰地看見肩膀上那觸目驚心的掌印,像是被烙鐵深深地刻在了皮肉上一般,已經呈現出青紫的顏色。
不過此人落敗倒不是因為肩膀的傷,而是胸口中了龍津一記重手,肋骨斷了三根,顯然要養許久才能好。
龍津一戰震驚四座,獨立于擂臺之上,目光掃射周圍,驕傲得像是一頭雄獅,同時大笑道:“還有誰敢來?龍某再此恭候!”
一時間,就連洛家那些高手都下意識退了一步。
正當眾人寂靜的時候,秦軻四下看了看,突然笑了起來,朗聲道:“我敢!”插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