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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狐假虎威

  “站住。”劍鋒落下,輕輕地擱在薛弓的脖子上,秦軻的神情冷得像是一塊冰。

  “你!”正追逐著秦軻身影的薛洋握著樸刀,虎口因為崩裂而緩緩溢出鮮血,正想要再度出刀,可一見秦軻居然再度挾持了薛弓,一時間只好后退。

  然而秦軻卻趁著薛洋這么一時的猶豫,菩薩劍翻轉之間,只是一掃,小宗師境界的強大氣血便卷起了巨大力量,在一眨眼之間削斷了樸刀的刀柄!

  做完這件事情之后,他再度隨后再度擱回薛弓的肩膀。

  “別過來。”秦軻側過頭用透過眼角注視薛洋,聲音有些嘶啞,“你護不住他,他的命在我的手里,如果有必要,你也會死。”

  薛洋沒有想到秦軻突然暴起后的實力居然如此之強,望著手中那被一劍削斷的樸刀,嘴角抽搐著向后退去。

  也是這時候,他才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臂有些刺痛,低下頭的同時發現那居然有一道傷口。

  兩人交手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但他實際上已經輸了半招,或許未必決定生死,可至少代表他面對秦軻,并沒有什么必勝的把握——更不要說此刻他手里還有一個十分有分量的人質。

  看見薛洋不敢再動,秦軻這時候才重新看向薛弓,低聲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有多不好,之所以我還沒有動手殺人,只不過是我不想濫殺無辜而已。可你…”

  “你最好不要在我面前展現什么幫主運籌帷幄的風度,因為你明明很怕死,卻非要在我面前裝出一副慷慨陳詞的樣子,惡心,又可笑。”

  此刻的薛弓顯得十分狼狽,非但發髻已經散亂成一團,并且上面還沾了不少桌椅碎裂開的木屑,蒼白的臉上沾染著鮮血。

  大概是因為被提著胸口的衣領,受傷后的他只覺得有些難以喘氣,嘴角也緩緩地溢出了鮮血。

  “你不能殺我。”薛弓很清楚地感覺到菩薩劍有多鋒利,鋒利到可以輕易割開他的皮肉,切斷他的血脈,把他這條命徹底地送到陰曹地府的閻羅王手中。

  為了求生,他忍住了繼續吐血的欲望,聲嘶力竭地喊道:“你不能殺我,你不要以為自己是高長恭的親兵,便可以為所欲為,你如今的一舉一動已與江湖仇殺無關,倘若你敢動手,江寧府尹大人一定會拿你問罪,寧馨日后的處境只會更難!”

  江寧府尹,這大概是薛弓最后的指望,盡管雙剎幫一向對那個老匹夫的貪得無厭嗤之以鼻,然而這些年卻也從未令他失望過。

  一旦雙剎幫出了亂子,那個老匹夫又怎么會放過這個斷了他錢袋子的人?

  “江寧府尹?”秦軻知道這個官位正是負責建鄴城和周邊地區治安的朝廷大員,只不過沒想到這個薛弓倒是挺有手腕,能攀附到這樣一位貴人。

  薛弓感覺到秦軻手上的力量似乎松弛了一些,還以為秦軻是害怕了,正想繼續說話,卻聽見秦軻哈哈哈哈地笑了起來。

  廳堂之外是不斷聚攏過來的雙剎幫幫眾,再近一些,是虎視眈眈甚至恨不得拿刀劈了他的薛洋,但他依舊放肆地大笑著。

  片刻后,他停止了笑聲,湊近了薛弓的耳畔,低聲道:“江寧府尹算什么?你可能不知道,我背后的靠山,那是連世族都不會放在眼里的…”

  整個荊吳,說不把世家大族放在眼里的,能有幾人?

  丞相諸葛宛陵。

  大將軍高長恭…

  而這兩個人他現在常常都能接觸到,甚至頗有淵源,并不如何稀奇。

  被他拎著的薛弓頓時面露恐懼之色,心中的直覺告訴他秦軻并沒有說謊。

  似乎是為了呼應他心中那不好的直覺,一聲如驚雷般的怒喝聲從院外傳了進來。

  “校事府辦事,閑雜人等退散!”

  秦軻微微抬頭,看見了一張滿是冷意的俏臉,可再冷的表情,仍掩飾不了她眼睛里無時無刻存在著的靈動。

  蔡琰?怎么是蔡琰?

  望著那張冰山美人般的臉頰,秦軻一時間覺得好生荒謬,明明才分開不久,怎么那個總是在自己身邊嘰嘰喳喳的姑娘,一下子就成了校事府的人?

  而且看圍繞著她的那些身穿官袍腰間帶刀一身冷意肅殺仿佛秋日寒風的校事府士卒,蔡琰此刻明顯是發號施令的角色,并且隨著她一聲令下,帶刀的士卒迅速開始向內行進,將雙剎幫的幫眾和他們都包圍起來。

  雙剎幫的人雖然很少接觸到校事府這個衙門,但校事府建立之初,整個荊吳都流傳著校事府辦案的雷厲風行,手段之高,行事之狠,整治得那些官老爺們都如同喪家之犬,何況是他們這些江湖上討生活的人?

  一時間噤若寒蟬,眾人只能主動地讓開道路,任由自家幫主的院子被這群不速之客占據。

  蔡琰依舊冷著臉,一身的黑色衣裙剪裁得體,不但讓她的身材更加窈窕,更帶上了一股子天然的威儀。

  隨著她目光流轉,掃過雙剎幫的幫眾,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近來有探子上報,雙剎幫私下與敵國往來,有通敵謀反之嫌疑。即刻起,雙剎幫堂主以上幫眾不得擅自離開院子,普通幫眾一月之內不得離開建鄴城,有違者…斬!”

  女聲斬釘截鐵地落下,頓時掀起了雙剎幫幫眾們一片嘩然。通敵?謀反?這可都是足以掉腦袋的大罪,怎么就落到了他們雙剎幫的頭上?

  秦軻緩緩地站了起來,把劍從薛弓的脖子上移開,隨后一步步緩緩地走到那副畫下重新拿回劍鞘還劍入鞘,任由薛洋去攙扶薛弓。

  仔細想了之后,他撫摸了一下腰間,想起自己之前把腰牌遞給蔡琰把玩的事情。

  既然…蔡琰已經做到這種程度,那他也不必再繼續脅持薛弓了,反正以蔡琰的心智謀略,遠比他要強。

  至少他是斷然做不到僅僅一句話就把所有的雙剎幫幫眾嚇得噤若寒蟬的,早知道校事府的腰牌實際上這么好用的話,他一開始就不應該做單槍匹馬地殺入薛府。

  到底是做獨行俠做久了呀。秦軻心里嘆息了一聲,覺得以后或許可以改變一些做事的方法。

  這時,被薛洋攙扶起來的薛弓又吐出一口鮮血,終于恢復了一些精神可以去了解當前的情勢。

  “怎么回事…校事府…怎么會針對一個江湖幫派?”薛弓咳嗽了一聲,眼見校事府的士卒正用十分粗暴的方式在自家盤查,心中倍感荒謬。

  “害怕了?”秦軻看向薛弓,有些尖酸地諷刺道:“看來用不著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了,你看看,你們現在整個雙剎幫的脖子上都架著刀。”

  薛弓陰沉著臉,正要對秦軻做出反駁,卻發現有一名校事府官員靠近了秦軻,語氣帶著幾分恭敬道:“這位公子,我家大人請你過去。”

  “大人?”秦軻微微一怔,隨后看見一身黑裙已經向著后院走去,明白過來,咧嘴笑道:“好,請你前面帶路。”

  看見他像客人一般被領著離開,薛弓等人的眼神終于由疑惑變得驚恐起來。

  一進后院,秦軻先是看見薛家費了不少心思栽種的花圃,而花圃的中間是一座看上去十分雅致的涼亭,假山流水潺潺環繞,蔡琰正在其中,面色冰冷,身后有侍衛握著刀柄,低頭恭敬地在報告些什么。

  而眼見秦軻的走近,蔡琰輕輕擺了擺手,讓侍衛退了下去,在涼亭的幾十步外戒嚴。

  “蔡…琰…”明明現在亭子里已經只剩下兩人,可秦軻發現蔡琰還是那副漠然的樣子,甚至身上那種身處高位者的威儀都沒有減退半分,她負手到背后,居然是用一種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自己。

  這氣勢…

  秦軻頭一次見到蔡琰這個樣子,好像換了一個人,再不是那個平日里活潑愛鬧的姑娘了。

  “本官面前,還不跪下。”蔡琰審視了片刻,突然從牙齒縫里擠出這樣幾個字。

  哈?秦軻微微一怔,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實在沒有想到蔡琰會對自己這樣說話。

  但隨后,“噗哧”一聲,蔡琰終于繃不住臉上的表情,咯咯笑了起來。

  “怎么,傻啦。”蔡琰收斂了笑聲,看了看那正在警戒著的校事府侍衛,發現他們依舊紋絲不動,不由得贊嘆了一聲這些人的訓練有素,隨后看向秦軻繼續道:“看你那樣子,就快真的跪下了,我有那么可怕么?”

  秦軻臉上抽搐,才知道自己又是被蔡琰戲弄了,心里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你怎么裝成這樣?是不是我那塊腰牌…”

  “在我這兒呢。”蔡琰嘻嘻一笑,褪去偽裝之后的她伸了個懶腰道:“誰讓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那里的,至于裝…我都不用裝。我可是蔡家小姐,有一年我為了躲我爹,偷偷溜進了禁軍里頭,連國主都沒認出我來…今天這個,小事一樁啦。”

  “也是…”秦軻微微嘆息一聲,自己好像常常忘記了蔡琰那顯赫的背景,大概是她太平易近人的緣故?

  “那通敵、謀反的事情…”

  “當然是胡謅的。”蔡琰回答得理直氣壯,“這種手段本來就不稀奇,先給人扣上一頂罪名,再網羅證據就好了。反正雙剎幫這么大的幫派,里面的貓膩肯定少不了,查一查是不是有走私,走私的過程中是否跟敵國的人有所接觸,這些本身都是上不得臺面的事情,順著查下去說不定真能挖出點什么呢…”

  “呃…”秦軻也是被蔡琰這“嫻熟”的樣子驚到,無奈地笑了笑,“果然還是你有法子。”

  “那當然了。”蔡琰翻了個白眼,對秦軻明明尋仇卻還心軟的想法有頗有微詞,“知道你擔心我做得太過火,但還是先把你那菩薩心腸放回到肚子里去。這通敵、謀反的罪名,可大可小。大了足以讓薛家全家人頭落地,連通雙剎幫從上到下一掃而空。可小了,頂多也只是一通盤查之后就不了了之,不會牽連無辜的人。何況這右郎中本來就是你,我不過是狐假虎威罷了。”

  秦軻被蔡琰數落,也是有些汗顏,知道自己有時候還是不夠狠辣:“那我們先去救姐姐,接下來的事情,視情況而定。至少薛家那個兒子,我絕不會放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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