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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一章 割裂的戰局

  在這遍布鮮血的戰場上,這些黑色的甲蟲早已經把自己的可怕展現得淋漓盡致。

  墨家騎兵還在前行,他們的陣形前端就像是一支鋒利的箭,刺破了神武天軍的方陣。

  阻擋在他們前面的神武天軍無法后退,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滾滾的黑色洪流洶涌而來,把他們身上那堅硬的盔甲啃噬得一干二凈。

  如果說現在有人告訴他們,有一個人膽敢單人單騎迎著這樣可怕的洪流沖鋒,他們絕對會覺得這是在說笑話。

  然而項楚的確是那個正在沖鋒的人,面對由玄微子組成的洪流,他沒有躲閃也沒有避開,甚至就連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隨著他胯下戰馬“烏騅”一聲嘶鳴之中,一人一馬直接沖進了洪流之中。

  “這…”秦軻和阿布在大河的對岸,雖然并不能看清楚詳情,然而他們還是可以看見項楚就這樣沖進了玄微子之中,也是忍不住驚呼起來。

  要知道,之所以戰場上的玄微子至今沒有啃噬人體,不是它們做不到,而是王玄微沒有去做罷了。

  玄微子天性喜食鐵石,對血肉食物并沒有太多興趣,如果說王玄微要強行控制著這些玄微子去啃噬血肉,必定需要花費更多的精神,而若是放任玄微子只去按照本能進食,反倒是輕松許多。

  當初葉王陵墓之中,王玄微控制玄微子,甚至能把那些可怕的巨蛇身體啃噬一空,那些巨蛇厚實堅硬的鱗片尚且不能阻攔,何況是脆弱的人體?

  但項楚既然作為大宗師境界的高手,自然有他的不凡之處。

  如果秦軻和阿布兩人能把眼睛探入那團黑色洪流之中,就會驚訝地發現,就在一團黑色之中,項楚孑然前行,盡管無數的玄微子不斷地向著他擠壓而來,但一旦當它們真正接觸到項楚的身體,就會猛然一震,像是遭到雷擊一般,簌簌地向下掉落。

  從外表上看,或許這些玄微子仍然完整,但如果有人剖開它們的身軀,仔細查看,就會發現這些玄微子的內臟已經炸裂成一團漿糊。

  磅礴的氣血在項楚的身體里不斷激蕩,他的皮膚也因此而變得滾燙,像是燒紅的鐵塊,又像是火山噴涌而出的熔巖。

  這樣的手段,如果換成是秦軻來做,恐怕只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會令他全身氣血耗盡而死,哪怕是他踏進了更高一層的小宗師境界,也不可能維持半刻。

  這也不奇怪,畢竟這世上小宗師境界的高手雖然稀少,卻也能偶爾遇見一兩個,如果是世家大族,更會同時擁有好幾名小宗師境界的供奉。

  在修行者之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宗師之下盡皆螻蟻”。

  即便是聚集幾名小宗師境界的高手,一旦與項楚這樣的人對上,恐怕也難以久撐。

  玄微子們無法靠近項楚的身軀,隨之轉移了目標,紛紛向著他胯下的戰馬涌去。

  這是一匹渾身漆黑的戰馬,雄壯得好像一頭巨獸,處處可見它緊實的肌肉,當它奔跑起來的時候,四蹄如雷,鼻息如箭,甚至吹得不少玄微子辨不清方向。

  但這里的玄微子不是一只兩只,也不是十只二十只,而是數萬、數百萬只,它當然不可能將所有的蟲子全部驅走。

  嗡嗡聲中,玄微子攀上了它的腿,攀上了它的脖頸,攀上了它的頭顱,攀上了它們可以攀的任何一處地方,用微小卻銳利得可以斷金裂石的口器瘋狂地撕咬起來。

  黑色戰馬似乎是感覺到疼痛,嘶鳴一聲,劇烈地搖晃起它的脖子,強大的力量使得無數玄微子脫落,然而很快又有更大批的黑云覆壓上來。

  可惜,依舊沒能傷到它幾分。

  也不知這匹黑色戰馬那滿是毛發的皮膚怎會這般堅韌,甚至連這些面對堅硬物體無往不利的玄微子也無法穿透,隨著戰馬四蹄猛然一躍,玄微子們在這股震動之下再次落了一地。

  項楚聽著黑色戰馬有些不滿的嘶鳴,微微一笑,終于不再保留,手中的大戟隨心旋轉,與胸膛之中激蕩的氣血相合。

  一聲低喝之中,項楚揮動了大戟,幾乎是在他發力的同一時間,大戟已經化作了一道狂風。

  “轟”地一聲,無數的玄微子不由自主地激射而出,黑色的洪流也在這一刻驟然靜止,而后從中炸裂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我…的娘咧…”秦軻和阿布同時發出一聲驚呼,在他們的位置可以看見,項楚此刻距離王玄微已經不足一丈!

  其實項楚沖入洪流之中的時間很短,所以在旁觀者看來,項楚只不過是一下子沖入洪流之中,隨后,這蟲群組成的洪流之中轟然炸裂開一個缺口,當下,項楚到了王玄微的面前。

  一丈的距離,普通人需要走兩三步,但對于這兩個人來說,卻等同于咫尺之間。

  王玄微身旁的墨家騎兵都已散開,并不因為他們不想保護王玄微,而是因為項楚這樣的對手,也只有用五千甚至上萬鐵騎拼死沖殺,才有可能占據一點上風。

  與其白白犧牲這條性命,倒不如向前沖鋒,或許還能在臨死前多殺幾個唐軍。

  一時間,戰場似乎分裂成了兩個。

  一個,是墨家騎兵與神武天軍的正面戰場,另外一個,則是王玄微和項楚的對決,又或者說,這本就是他們兩個人的戰爭。

  項楚并不是那種喜歡附庸風雅的人,自然,他手中的大戟也跟他的風格一樣,簡潔、直接,沒有太多絢爛的招式。

  他只是簡簡單單地揮了出去,從秦軻的眼睛里望去,這一戟就像一位老農揮動鋤頭耕著腳下的土地,可他沒有覺得好笑,反而覺得這樣一戟恐怖至極。

  最簡單最樸實的動作,往往也蘊含著最大的力量。

  而項楚這一戟揮出,帶動的風幾乎像是數百人齊聲吶喊咆哮,直吹得王玄微發絲四處飄散,長袍獵獵作響,可以預料的是,如果王玄微中了這一戟,只怕全身的骨骼都會碎掉。

  不夠強健,是精神修行者們共通的缺陷,雖然說很多時候他們在遠距離的強大可以逼迫氣血修行者們難以近身,但面對項楚,王玄微又怎么把他隔絕在安全距離之外?

  但王玄微并不驚慌,緩緩合上的眼睛也絕非是因為這股長戟帶動的風太過劇烈,而是因為他想要看清楚這一戟。

  閉眼是為了看清楚,這聽起來有些奇怪。但對于王玄微這樣的精神修行者而言,他們的感知之敏銳,早已經超出了五官,閉上了眼睛,反而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大戟揮動的速度很快,但在王玄微那一片黑暗的精神世界里,卻像被放緩了無數倍一般,每前進一點,都一清二楚。

  而那些被炸裂開的玄微子也早已經在他的意識之中重新凝結,甚至遠比之前組成洪流的時候緊密,但卻不是組成抵擋的盾,而是變成了銳利的矛。

  這柄長矛高一丈有余,早已經超出了普通人可以使用的極限,但對于王玄微來說,他不是武士,自然也不必親手握住這柄長矛,即使如此,這柄長矛上附著的力量也遠比任何人想象得強上數十倍。

  項楚眼見那柄長矛的形成,隨后自上而下地墜落,像是要把他劈成兩半,不驚反喜,大喝一聲:“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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