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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一章 城頭血戰

  公輸察一人當先,抬手一刀劈死了沖上來的一名唐軍,只是這一刻,他的耳畔突然傳來一道凌厲的風聲,他猛然轉身,一刀格擋,兩把闊刀在空中砰然撞擊到一起,鏗鏘之聲振聾發聵。

  兩人各退了一步,彼此交換了一個殺機四伏的眼神,隨后同時向前,再度出刀揮砍。

  公輸察與這名唐軍的修為都十分強橫,揮舞出的刀風猶如霜刀,刮得兩人臉頰生疼,然而此刻是生死之爭,這兩個鐵錚錚的漢子,不可能會有半分退卻。

  公輸察一連斬出十七刀,一刀的威力比一刀更強,然而對面的唐軍一刀刀抗了下來,氣血貫通雙臂的他一聲大喝,隨著一個順勢轉身,斬向公輸察的脖頸!

  這一刀沒有割開公輸察的脖頸,因為就在長刀臨到公輸察脖頸前的時候,公輸察做了一個姿勢,把手中的斬虎貼著自己的肩膀和脖頸,仿佛一個懶惰的農夫在扛著一個挑子一般難看。

  只是這樣難看的姿勢,卻足以抵擋那斬來的長刀,兩刀碰撞,火星四濺,而公輸察同樣一聲大喝雙手一抬,撇開長刀的鋒芒,抬起到向著那名唐軍的頭頂劈落而去!

  他已經用盡了半身的力氣,這樣一刀開山裂石,就算是小宗師修行者,他的身體仍然是血肉做的,在這樣一刀面前,只怕也得被劈成兩半。

  只是還沒等公輸察劈出這一刀,卻感覺小腹猛地一痛,中了那唐軍一腳的他頓時泄了半成力氣,這威勢驚人的這一刀變得虎頭蛇尾起來。

  然而還沒等那名唐軍高興片刻,卻感覺自己的右腿一陣劇痛,滿是血污的臉頓時變得煞白,他怎么也沒有想到,就在這一刻,竟然憑空出現一把劍,幾乎戳中了他的胸口!

  而雖然他已經盡力地避開那把劍,可那把劍還是順勢戳進了他的大腿。

  公輸察滿是拳繭的手像是一只重錘,狠狠地擊打在那名唐軍小宗師的臉頰,打得他七葷八素,打得他慘烈無比,就在空中還飆出一道血花。

  隨后公輸察再度向前踏出一步,一腳踩住了唐軍的長刀,拔出插在他腿上的斬虎,一記上撩!

  血花沖天而起,而他望著面前劇烈喘息的秦軻,也不說一個謝字,而是像一頭猛虎一般沖進了旁邊的修羅場中。

  秦軻握著菩薩劍,緊緊地貼在公輸察的身邊,護著他的側翼,這波唐軍中有不少氣血修為的好手,但像剛剛那樣的高手卻并不多見,所以當他出劍的時候,對方往往不敢硬接,紛紛向后退卻。

  但他同樣不會退卻,深吸一口氣,直直地向前踏出一步,菩薩劍逐漸逼近那個身影!

  七進劍,和風!

  隨著劍光一閃,秦軻手中的菩薩劍刺入那名唐軍的胸膛,隨后猛地往回一抽,他的身形飄然而退,一道艷麗的血花噴濺而出,在陽光下生出幾道妖艷的光彩。

  而今,秦軻終于理解為什么木蘭教他七進劍的時候為什么說:“只有你真正踏上戰場,才能懂得七進劍的真意。”

  原來七進劍的真意根本不在于有進無退,更不在于有多果決,在這樣酷烈的戰場之中,他刺出的每一劍,實際上都是隨心所致。

  但,舉步便是殺人!

  戰場上,你如果不殺,那自己就會被殺。

  所以根本沒得多想,也不需要想,活下去,就是一個人生來的本能,也是殺戮的原始由來。

  一場征伐猶如烈火燎原,令人心驚。

  眼見著唐軍再度收兵退去,公輸察才終于松了一口氣,至少今天的唐軍不會第三次攻城了,畢竟他們攜著一場大勝的威勢而來,卻不想硬碰了錦州這顆鐵打的釘子,兩次攻城不下,這會兒士氣該有些低迷才是。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唐軍已經到了三而竭的時候。

  只是眼見己方的慘重損失,心里又不免擔憂——雖然說王玄微說過,唐軍的兇猛只是一時的,只要撐過了前面,后面不會太過可怕,可項楚用兵向來隨性,誰知道他不會一氣之下,直接猛攻錦州,強行破城?

  畢竟十萬大軍,要破一個錦州城,只不過是決心和時間的問題。

  “東門守軍這一次損失近千人,這么打下去,我們這點人手,只怕堅持不了多久…”夜里的時候,公輸察卻沒什么睡意,營帳內他的聲音洪亮,一眾人注視著中央堆砌起來的錦州沙盤,同樣也是皺著眉頭,沉默不語。

  王玄微卻關心著另外一件事情:“從這里發信,要多少天到稷城?”

  “只怕也要一些日子。”公輸雪輕聲道,“雖然信鴿奇快,可畢竟不可長久,所以錦州的信鴿向來都是訓練來與楊城來回送信,從這之后,再從楊城以加急的速度向稷城送信…”

  “至少七天。”王玄微對于馬力傳信的速度再清楚不過,墨家境內,全國本該有兩千驛站,可惜前朝覆滅之后也逐漸荒廢,不復原本繁榮。

  十年前,他曾向巨子進諫,重整全國上下大小驛站,增派人手,疏通道路,所以現如今已經恢復了大半,這才換來了戰時迅捷的往來傳信。

  但錦州距離稷城終究還是遠了一些,即便有能穿過重重唐國大軍的信鴿存在,可消息想要遞到稷城,也不可能只在朝夕。

  算算時間,這時候趙寬大敗的消息也該傳到朝堂那邊,現如今只怕已經鬧得不可開交了,孫伯靈一人在稷城支撐大局,只希望他能在群情激奮之中撐住場面…

  朝堂上的各個派系,平日里擺架子裝清高倒是好手,可真要讓他們細談有關戰術軍陣等等東西,卻根本是癡心妄想。他見過最讓他匪夷所思的一名老儒,竟上書道:墨家該“焚兵甲、散財物,以上古圣王仁德之舉,教化萬民,換來四海賓服”。

  好在巨子并非昏庸之輩,二話不說命人將那老儒推出門外庭杖伺候,打得他奄奄一息,才終于止住了這些肆虐于朝堂上的禍國之言。

  墨家如今日漸衰弱,根本原因正是朝局的混亂。

  “滄海明面上的軍隊只是一支疑兵,到今天為止,仍然沒人探聽到有關曹孟和他的虎豹騎的動向。”王玄微輕聲道:“這么看來,唐軍還需要時間,足夠的時間,不斷地吸引我們的注意力。”

  虎豹騎,這支軍隊的存在,就猶如一把懸著的鋼刀,你知道它會掉下來,卻不知道什么時候、以什么姿態掉下來,著實令人坐臥不安。

  王玄微伸手在沙盤上輕撫兩下,道:“十天。”

  公輸雪和公輸察兩人同時望向了他。

  王玄微抬起頭,輕聲道:“我需要十天時間,等一個人,等那個人的答案。”

  沒等有人發問,他又問道:“城中存糧如何?”

  公輸雪回答:“足可支撐兩月余。”

  “水源呢?”

  “大伯還在的時候,已經安排了人在城中挖了數百口井,更有公輸家后山的水脈從地底直往錦州城內,四通八達,想來用水不會有缺。”公輸雪再度回答。

  “好。”王玄微篤定道:“明天唐軍不會再攻,他們會轉而圍城,所以公輸將軍暫且不必憂心。”

  這時,大帳的門簾突然被人拉開,走進來的正是小心翼翼捧著瓦罐的秦軻,他每一步走得平穩,邊走邊道:“雪,小蝶說你晚上的藥還沒喝,讓我送…”

  秦軻抬起頭的瞬間,整個大帳里的空氣仿佛凝滯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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