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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一章 羅盤(超級感謝奶騎大大的推薦嗷嗷,超級激動)

  “看上去挺好的,就是…”秦軻猶豫了一會兒,又道:“就是,好像有點瘋瘋癲癲的…”

  聽到這話,公輸般終于最后確信,秦軻他們是真的見過莊老,突然放聲大笑起來:“瘋瘋癲癲就對了,那個老家伙,從來就沒有一天是正常的。既然他愿意將五行司南交于你,我也不會多說什么,我老啦,做完這最后一件事情,將來…我去地下與我夫人、我兒子相會的時候也能更安心一些,這世上的一切從此都不再與我相關,哪怕天崩地裂,洪水滔天,那又如何?”

  說完,他仍然自顧自地呵呵笑著,好像一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前輩…您跟莊老是好朋友么?”

  “好朋友?”公輸般輕輕擺擺手,語氣自嘲著道:“你們看見他的時候,覺得他大概多大歲數了?”

  秦軻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仰頭望了一眼頂上折射著燦耀光輝的萬古寒冰,猶豫著道:“他的頭發全白了,怎么也有個七八十歲的樣子,不過,他面色紅潤,行動矯健…”

  公輸般嗤笑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當年第一回見他的時候,他就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而我,那時才不到十二歲…你會怎么想?”

  四人皆是一驚,滿臉疑惑地盯著公輸般的眼睛,企圖從里頭找出幾分玩笑意味,然而,沒有。

  秦軻愣愣地嘆道:“怎么可能?”

  “以前我也覺得不可能,但或許,這世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公輸般道:“我是沒有資格真正當他朋友的,或許這世上,有資格做他朋友的人早都已經不在人世了。不過,他也沒想當我的前輩,我們之間…不論輩分,只是一對老熟人罷了。你們走吧,不必再回來這個地宮了,倘若將來有緣再見,或許我們能對面而坐,痛飲一番。”

  地宮大門合上的時候,秦軻終于從有些恍惚的情緒中走了出來,看著手中的鐵盒子,總覺得這一晚上發生的事情有些不真實。

  五行司南的羅盤,居然就這么拿到手了?

  本以為非得等到開祠堂的那一天,而現在,他距離師父在信中所說的“不可知之地”似乎又近了一步,這著實令他倍感振奮。

  或許是地宮關閉帶來的影響,高易水之前扳動機關點燃的火把居然盡數熄滅,全都收進了石壁之中,任由他們怎樣摸索也找不出機關所在了。只是他們如今心中早沒了那股子對黑暗和未知的敬畏之心,一路走得還算順暢。

  門口被迷暈的守衛鼾聲依舊,嘴角還掛著長長的哈喇子,四人躡手躡腳地從他們身邊經過,小心地關門離開。

  “看來,他們真要睡到天明了…”秦軻低低地嘟噥了一句,之所以壓低聲音,自然是因為他聽到了這院子的外圍還有不少巡邏守衛的腳步聲。

  而高易水無聲地笑笑,用口型對他說道:“那當然,我辦事兒,你放心。”

  “你嘚瑟吧。”秦軻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只不過,他的臉上很快出現了平日里常有的那干凈、陽光的笑顏。

  是的,他現在心情極好,好得他幾乎想要跳起來,恨不得乘著風一瞬間飛回到屬于他們的地方,趕緊讓五行司南的羅盤和指針好好相會。

  距離天亮還有不少時間,四人也是一邊順著公輸家曲折的道路,避開那些供奉和守衛,悄無聲息去往了客房的方向。

  公輸家作為錦州大戶,時常會有來客留宿,公輸仁剛掌家沒多久的時候,結交甚廣,曾夜宿客人多達三十余,僅僅從這一點來看,便能知曉公輸家的客房到底有多少。

  而公輸究如今成了公輸家最大的話事人,身份地位自然不同以往,高易水、蔡琰、阿布三人算作是他的客卿,于是順理成章地被他安排到了最高等的天字號客房。

  只不過,此刻的四人都那心情在乎客房好與不好,等到他們順著掛滿燈籠的走廊一路猴急地“撞”進房門后,高易水已經忍不住催促道:“快,快打開看看。”

  秦軻看了他一眼,心里火急火燎的,但一雙手仍然有些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并未上鎖的匣子,掀開用作包裹的細絹。

  等到那件東西終于顯露出來,四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盒子里存放的是一塊灰黑色、正方形的板子,明明該是鐵質,卻閃爍著幾分猶如玉石般的圓潤光芒,上面刻畫的暗金色紋路彎彎曲曲,顯得古樸而又雍容,即便歷經了上萬年,仍然不曾磨滅絲毫。

  而那些金色紋路構成的文字,秦軻在太史局那巨大的渾天儀上見過。

  “果然是五行司南的羅盤!”明明是第一次見到這件東西,高易水卻是萬分篤定。

  秦軻沒有說話,竟像著了魔一般,用手指微微顫抖著捧起了那匣子中的羅盤,一種奇特的感覺順著指尖流淌進他的血脈,一直蔓延到全身,沖擊著他的心臟,在他的大腦中翻涌不休。

  他仿佛感受到了它灰黑色外表下的一時熾熱、一時冰寒,還有那些潛藏其中似乎沉睡多年、正在緩慢蘇醒過來的萬千魂靈。

  他的眼前浮現出了許許多多的迷幻景象,仿佛跨越了不知多么久遠的時光,他看到了華美富麗的瓊樓玉宇,一路向上直插云霄的登天的階梯,蒼涼的紅日映照下高聳巍峨的城墻,遠方響起如驚濤駭浪一般的咆哮聲…還有,還有許許多多的黑影向著他瘋狂涌來…

  有一個男人,他穿著一身鐵青色的盔甲,戴著奇怪的冠冕,獨自一人站在城墻之上,面前是翻騰而起的漫天黃沙,他手中握著未出鞘的劍,目光威嚴,似是能穿透黑夜白晝。

  一眼,萬年。

  “馬杜爾…拉莫大帕西…”他如是說。

  一瞬間,昏沉的天空升起數千顆明亮的火球,它們在天空飛舞,高傲、不可一世,猶如天上的星辰,但當他們墜落的那一刻,大地上轟然炸開巨大的火焰。

  在這一瞬,不知有多少黑影就此被吞沒,但更多黑影咆哮著向著城墻涌來,它們并沒有梯子,卻有尖銳的勾爪,攀爬在城墻上,輕易得像一群樹上的猿猴。

  繼而是一片黑暗,一切的畫面突然消失了,秦軻感覺自己像是沉入了水里,耳畔全是水流咕嚕咕嚕的聲音,似乎有黑色的海藻在他的周身飄蕩。

  他用力地睜大眼睛,才從那幾乎不見五指的黑暗認出那些海藻的形狀。

  “是…頭發?”若是換做往常,恐怕秦軻非得嚇得驚叫出聲,可這時候他的心中毫無波瀾,只平靜地注視著那大團隨波逐流的黑色匯聚的地方。

  黑色的絲發之間有一個她,她飄飄蕩蕩,忽遠忽近,帶著猶如母親般溫暖柔和的光暈,她的眼睛宛如閃爍的星辰,里面包含著許許多多復雜的情緒,驚喜、慈愛、乞求、畏懼…

  “來…”她的聲音在水里清澈響亮。

  來?來哪里?或者說…去哪里?

  “來…”她再次道。

  隨后,她的神情突變,好像轉瞬間變成了另外一張臉,一張…像是蔡琰的臉。

  她帶著幾分焦急,一雙手攀上了他的肩膀,呼喊著:“阿軻!阿軻!”

  秦軻悚然而驚,整個人突然從那深邃的黑暗水流中,回到了公輸家的客房里,蔡琰正站在他的面前,嘴里呼喚著他的名字,阿布早已用自己的一只大手覆上了他的額頭,皺著眉頭。

  而高易水正含著一嘴的水,腮幫子高高地鼓起,像是下一刻就準備噴到他的臉上。

  秦軻趕忙抬起雙手,驚慌道:“別噴我水,我清醒的!別噴,別…”

  然而,還是遲了,隨著“噗”一聲響起,帶著幾分清香的茶水噴了他滿頭滿臉。

  秦軻臉上的五官幾乎都擠到了一起,神情難言,狼狽地向后退了一步,高聲叫道:“老高,你個王八蛋!”

  等到客房內一陣混亂過后,秦軻拿著滿臉憨笑的阿布遞過來的巾帕擦著臉上的茶水,心中依然惱火,瞪著高易水的表情也越發兇狠:“我都說了別噴別噴,你是耳朵聾了嗎!你是故意的吧!”

  “咳咳咳。”表情顯得有些尷尬的高易水無奈地一笑,“本來你不喊還好,你一喊,我差點一口水嗆死,只能選擇噴出來嘍。”

  “嗆死你得了。”秦軻把毛巾砸了過去,“我特娘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遇上你這么個丑東西。”

  高易水聳了聳肩,表示他很無辜,隨后轉到正題道:“你剛剛怎么了?怎么叫都沒反應,好像是中了邪那樣。”

  “是呀。”蔡琰點頭道:“我叫了你好久,你明明睜著眼睛,卻像是完全看不見我。”

  她略微扭頭看了一眼那擺放在匣子里的羅盤,道:“從你接觸羅盤就是這個樣子,難不成這個羅盤有什么古怪?”

  “羅盤顯然是不是假的羅盤,倒不如說,因為是真的羅盤,所以才有這種情況。”高易水收起了玩笑的神情,眼神凝重,像是細細品讀什么古董字畫那般審視著秦軻,道:“我記得…上回在唐國客棧里,你摸到那只‘勺子’的時候是不是也有過一次這樣的反應?”

  “沒錯!”阿布也是親眼見過的人,立刻就出聲道:“那時候他的一雙眼睛是完全空洞的,就…就像個死人…”

  “嗯?”秦軻微微一呆,這件事情,高易水不提,他險些忘記了,然而當他回想起來,卻只覺得十分模糊,“那時候,我看見了…”

  他花了近一刻鐘的時間,才把兩次看見的東西說了一遍,可即便他已經盡力還原,語言卻仍然顯得十分蒼白無力,許多東西他明明記得,偏偏一到嘴邊舌頭就有些打結。

  說到最后,他只能氣悶地坐回到椅子上,將自己蜷縮成了一只刺猬狀。

  “女人?”高易水當然也是聽得云里霧里,但卻也感覺到這些零碎片段背后似乎蘊含了什么東西,只是他畢竟沒有親身體會過,很難就下一個定論。

  但有一件事情,他可以肯定。這種情況連續兩次發生在秦軻身上,必然不是意外。

  秦軻和神啟聯系緊密甚至有可能就是神啟的載體這件事情,他也已經早就有所推斷,既然如此,這種情況莫非就是當秦軻接觸到神器之后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神器和神啟…這兩者本就聯系緊密,否則秦軻的師父諸葛臥龍就不會因為尋找神器而不知所蹤。

  “或許…是神器想要告訴你什么東西?關于…神啟的東西?”高易水大膽地猜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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