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將軍。”他還是堅持用尊稱,不論如何,面前這人都是國主看重的人,“你不是我們的敵人,但眼下的時局,你也應該清楚。”
程雙斧愣了愣:“什么時局?”
衛修仔細地看了程雙斧一眼,發現他是真的迷惘,不禁信了三分,只是還不敢違抗命令,只得道:“我奉命控制這片區域,但上頭有令,只能用自己的下屬,其他人,一概控制起來,等到事情結束之后再說。”
“什么意思?”程雙斧先是想了想,然后卻是一瞪眼,“你是說要將老子也控制起來?”
“這是命令。”衛修回答,但意思再明顯不過。
“憑什么?老子又不是楊太真的下屬,老子是國主欽定的下屬,你不要我幫忙也就罷了,還要把我控制起來?”程雙斧氣勢洶洶地道:“難不成,你是怕老子搶了你的功?”
衛將軍肅穆道:“我等起兵,本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若是為了功名,我何須帶著自己的部下去冒險?”
“也是。”程雙斧撓了撓頭,但還是不滿道:“就算如此,難道就不能多我老程一個?”
“命令就是命令,程將軍應該很清楚,軍令如山,我不能違抗。”說到底,其實也是作為發起者的蔡家不愿意輕易相信他人,不過衛修看來,這種擔憂也沒錯,畢竟這種事情,成了叫“清君側”,敗了必然就是一個“謀逆”的罪名,甚至牽連家人,若不是知根知底,誰又知道旁人靠不靠得住?
知人知面不知心。
程雙斧跟他一陣理論,但說到底還是敗下陣來,罵罵咧咧地道:“罷了罷了,反正講道理,我是說不過你們這些‘儒將’,你要是想把我關起來,最好給我老程準備一副鐐銬,免得我老程一個不樂意,給你們惹出點什么來。”
“哪里話?”衛修微微笑了笑,喊道:“帶程將軍去營內,給他上一杯茶,若有機會,待我回去時再與程將軍共飲幾杯。”
“茶不行,我老程要喝酒。”
“由你。”衛修已經懶得再跟程雙斧爭辯,只是對親兵做了一個表情,就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而秦軻當然是大喜過望,程雙斧一走,豈不是說現在案牘庫已經成了一件空房,想走就可以走?
“別想太好。”蘆浦卻冷冷地打斷了他美好的想望,“唐國內亂,王宮內部必然到處都是他們的人,你就算出去了,又能躲到哪兒去?”
秦軻醒悟過來,一時又有些頭疼,這種情況之下,馮公公如果要做點什么,只怕難于登天,既然如此,他的外援在這一刻等于是完全斷了。
而自己的隱匿能力固然不錯,可要在這樣混亂的宮中逃出去,大概也要花費一番氣力。
案牘庫的門卻突然開了,五名禁軍舉著火把走了進來。
秦軻也無暇多想,頓時躥到了書架后,矮著身體看向那五人。
“這好像是擺案卷的地方。”一名禁軍衛士舉著火把掃了掃書架,上面的火焰發出噼啪聲響,發現這全是一些案卷之后,他驚了一下,趕忙地把火把往回收了收,怕自己一不小心弄出一場火災來。
他道:“算了,我們別看了吧,這地方怎么可能藏著妖人?”
妖人?那又是什么東西?不是妖妃么?秦軻聽著他們的對話,奇怪地想。
“還是得轉轉看看,將軍說了,一定要仔細。妖妃背后的妖人就藏在這宮廷的某個地方。”另外一名禁軍道:“既然是妖人,說不定就喜歡這種地方呢?死氣沉沉的,看起來就像是躲著鬼。”
“你可別說。”前一名禁軍被他這么一說,忍不住肩膀抖了抖,莫名地感覺到了一股涼意,“你這么一說,我開始覺得這地方陰森森的了。”
他點了點頭,“既然這樣,那就看看吧。”
有沒有妖人,那就看看吧。對于這五名禁軍來說,這是必須執行的命令。
然而對于秦軻等人來說,唐國王宮內到底有沒有藏著妖人,長什么樣子,是丑陋如民間那些鬼婆,還是猙獰如故事里的妖怪,都不重要。
他們在這座案牘庫里搜尋、打斗、爭奪也已經有了一會兒,這里如果真有什么妖人,他們也早已經不知道打了幾個照面。
而這五名禁軍進來搜尋案牘庫,對他們來說卻無疑是個麻煩,只是秦軻和蘆浦對視一眼,在這種情況下,兩人迅速達成了同盟:“我左邊,你右邊。”
蘆浦只是點了點頭,看了武庭一眼,道:“你跟著他。”
武庭表情猙獰,看著秦軻就好像看著一只柔弱的小雞子,短柄斧已經落到了手上,嘿聲道:“好嘞。”
秦軻無奈地搖了搖頭,微微嘆息一聲,道:“雖然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這種時候還要提防著,有些過頭了吧?”
“對我來說,這并不過頭。”蘆浦冷哼一聲,“我也是山匪,你忘了么?你…仍然是我的敵人,我們只是暫時相互需要。不要想著一個人逃跑,如果那樣…”
“知道知道。”秦軻攤手嘆息道:“你喊一聲,這座案牘庫立馬就會被外面的人圍住。”
“知道就好。”
說完,秦軻和蘆浦分別向著兩個方向而去。
五名禁軍握著火把緩緩地在一座又一座高高的書架之間穿梭,通道里響起他們并不怎么輕盈的腳步聲,但在很快,這些聲音就被黑暗中的一場突襲所打破。
秦軻和蘆浦的動作都很快,作為修行者,他們擁有著常人難以擁有的強健體魄,又是趁其不備的偷襲,要解決五名禁軍實在不在話下。
平伸出的右手如一柄刀,而當它帶著呼嘯的風聲砍在禁軍的頸后,那名禁軍雙眼一翻,頓時整個人軟倒了下去。
前方的禁軍先是一驚,轉頭看見自己的袍澤已經倒在地上,面前黑暗中還站著一個身穿宦官服飾的少年,張口欲呼,秦軻腿上不停,連進三步,一拳打在他的小腹。
唐國富裕,禁軍的鐵鎧制作也十分精良,但在秦軻這樣一拳之下,那股沖擊力也足以讓穿透鐵鎧。登時禁軍腹部劇痛,一句喊聲也就咽回了肚子里。
武庭剛剛直接拍暈了一人,一伸手猛然握住了禁軍的脖頸,短柄斧直接就向著禁軍的腦袋砍去。
秦軻眼神一凜,手上的匕首出鞘,“叮”地一聲,鋒芒格住了武庭手上的短柄斧,同時順勢一拳重重地砸在禁軍的臉上,直接把他打得昏厥了過去。
盡管下手狠了一些,但總好過被武庭的斧頭砍死。
“沒有必要就不要殺人了。”秦軻手臂微微發力,想要把武庭手上的短柄斧壓回去,而武庭眼神暴戾,看著秦軻哼聲道:“老子殺人不殺人關你屁事兒?”
說著,武庭手上同樣用力,就這么跟秦軻的匕首頂在一起,兩人都在暗中發力,短柄斧和匕首在空中僵持,不斷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