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兒拉著他,一路往里,似乎是想到什么,轉過頭對剛剛與她交談的女子道:“明姨,我先帶他進里屋處理一下,如果宮里有了什么消息,你就喊我。
那名女子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我先托人去看看,是不是宮里有了別的安排,你也別太久,萬一到時候宮里來了旨意讓我們從速入宮,那可拖延不得。”
“我曉得。”嬋兒點了點頭,打開了房間的門。
房間自然不可能是嬋兒的香閨,不過阿布看著房間里那掛滿了各色裙裾的架子,心里有幾分詫異。
嬋兒感覺到他的目光,微微臉紅,這些衣服雖然未必涉及到什么私密,但作為舞者,卻很少有讓人進入到這,這讓她有種小秘密被人看光了的感覺:“這里是專門放舞裙的地方,不過我的藥箱也放在這里,你先坐下,等等我。”
阿布聽著她的話,安靜地坐下了,而嬋兒則開始在屋內四處走動起來,左翻右翻,一會兒掀開衣服,一會兒又蹲下來看箱子底,但總沒個結果,嘴里一邊喃喃道:“誒,奇怪了,我明明放在這里的…”
阿布看著她這樣子,倒是有些好笑,相比較普通人,他作為修行者的恢復力本就不錯,這樣的傷口雖看起來不小,但其實擦干凈血跡也只不過是一道小口子,現如今已在緩緩閉合,血也逐漸開始凝結,他站了起來,低聲道:“我其實…”
嬋兒卻突然抬高聲音喊了起來:“魚兒!魚兒!你在嗎?”
阿布感覺到背后微微一寒,剛剛的箭手從身后閃出身形,一雙鷹眉微挑。但她在門口似乎是站了有一會兒,只是一直沒露面。
雖然她沒帶著弓,但腰間仍然別著一柄鑲嵌了各色寶石的金色匕首。
就在外人看來,這匕首如飾物般華美,但阿布經過剛剛那連環八箭已經知道這女子不是俗人,加上她渾身干凈利落,頭發也只是用一條帶子綁緊,沒理由帶上一把中看不中用的破銅爛鐵,這么想來,這把匕首必定有它的厲害之處。
魚兒看著嬋兒那副模樣,眼神中的冷漠消融了不少,無奈地嘆道:“迷糊鬼,藥箱昨天不是拿去給琳姐用了么?”
嬋兒這才驚醒過來,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連連拍打著自己的額頭,道:“對哦,我忘記了,看我這腦子。”
“你呀。”魚兒搖搖頭,“整日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天天都似沒睡醒一樣。”
嬋兒露出幾分嬌憨看著她,嬌聲道:“不是有你嘛,有你在,我就不用想那么多了。”說著,她張開手臂,像是個孩子一般討好地去擁抱魚兒,倒是魚兒被這股熱情弄得往后退了一步,嘆息道:“服了你了,你先去拿藥箱吧。”
嬋兒點點頭,又看了看阿布,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公子,你再等我一會兒,我去拿藥箱。”
魚兒則是露出幾分不屑:“嬋兒,你跟他這么客氣做什么?就算他不是那天晚上攔著你的公子哥,但找上門來,估計也只是個貪戀美色的家伙,這種人,中一箭也是活該,讓他疼一疼最…”
嬋兒連忙地捂住魚兒的嘴巴,兩人一陣糾纏,以魚兒的身手,要擺脫嬋兒容易得很,只不過姐妹之間有情誼,她也不愿意用力過于猛烈。
“胡說什么。那時攔住我的幾人應該都是修行者,你又不在身邊,我可真是無計可施,多虧了他呢。”嬋兒用眼神制止著魚兒,“現在人家平白無故被你連射了那么多箭,手上還受了傷,你不得跟人道歉?”
魚兒將嬋兒的手扒開了一些,哼聲道:“我道什么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誰知道他會不會是在玩‘英雄救美’的把戲,說不定那幾人都是他請來的托,我們一起這么多年,這種事情見得還少嗎?你太單純,又不懂人心險惡,這些公子哥兒,表面上看著老實,滿腦子塞的卻是見不得光彩的下作念頭,呸。”
這話一說出來,等于是直指阿布是個別有用心的人,這種無來由的揣測和指責讓坐在椅子上的阿布一陣無奈,心想自己難不成長了一張壞人的臉?
但明明蔡琰一直都喊他傻大個…
嬋兒看著魚兒那副認真的樣子,也不知道怎么勸說,畢竟魚兒這么多年一直護著自己。她性子清淡,也體諒魚兒的心情,只能是避而不談道:“好了,你先在這里等著我,我去拿一下藥箱,等我回來再說。”
說完,她已經走了出去,外面很快傳來了樓梯板被踩踏的聲音,但她半路似乎絆了一跤,“哎喲”一聲之后,魚兒翻了個白眼,一陣搖頭。
阿布則是順其自然地也向外看去,眼光卻很快落到了門邊的魚兒身上。
魚兒感覺到他的目光,右手頓時握住了匕首的把柄,瞪著眼睛,兇狠道:“你看什么?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阿布立刻低下頭去,但想了想又覺得這樣弄得自己真像是個采花賊,所以又抬起頭道:“魚兒姑娘,其實我…”
“魚兒也是你叫的?”魚兒打斷他道。
阿布剛說了一半的話被她硬是堵了回去,一時漲紅了臉。
不過魚兒倒不是個小心眼的人,看著阿布這樣子,她哼聲道:“我姓虞,虍吳虞。”
原來是虞兒姑娘。阿布點了點頭,道:“虞姑娘,不知我是做錯了什么,讓你…有這樣一番成見?”
“哪里都不妥。”魚兒冷冷地看著他,“你的舉止暗合禮法,必然不會是什么普通百姓,又身負氣血修為,嬋兒她心思單純,我可不是瞎子。”
“原來是這樣。”阿布半閉了眼睛,大概明白了魚兒對自己的懷疑從何處而來,舉止暗合禮法…想來是自己在太學堂呆了幾年,所以許多習慣早已經融入骨髓,難以改變,而魚兒的雙目如電,上下審視更如同鷹般敏銳,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這些細節。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來拱手道:“在下確實不是普通百姓。”
“你承認了?”魚兒冷聲道,“所以,那天晚上阻攔嬋兒的那幾人也是你的人吧?”
“這…我承認什么了。”阿布哭笑不得地道:“我確實不是普通百姓,但也不是什么士族貴胄,父親不過是個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莊稼漢,家母替人織布,說那幾位公子是我的人,只怕我還沒這么大的本事讓他們幫我演這一出戲。”
魚兒凝望著他,面無表情道:“繼續說,我在聽,讓我聽聽看你的詭辯有多拙劣。”
事已至此,阿布也不打算再隱瞞,反正從一開始他就打算說明自己的身份,于是把沒受傷的手伸到了胸口,打算拿出信件。
但他卻沒想到僅僅只是這個動作,卻引起了魚兒的劇烈反應,一聲金鐵摩擦的聲音,她腰間的匕首已經出鞘,鋒芒冷厲映照著燭火,伴隨著魚兒的低喝:“你要做什么?”
一時間,阿布的手繼續伸也不是,不伸也不是,這誤會竟然到了刀兵相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