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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三章 地圖

  但路明自己呢?他到底要的是什么?是當初一統天下的理想,還是木蘭的愛意?

  不,或許,他現在只是想回到那個英姿颯爽的女子身邊,守著她足矣。

  “需要時間么?”路明低眉自言自語道:“不…是時機,我需要一個時機。”

  “爺…你說什么?山雞?爺想吃山雞了?”說著,武庭嘿嘿一笑,抬起自己健壯的手臂,道:“這好辦,我連夜出城,上山逮他一筐去,唐國到底是富庶,就連山上的野雞都沒人抓,倒便宜了我們。”

  路明搖了搖頭:“讓他們準備準備,三日后就是楊太真的生辰,我們去王宮內走一趟。”

  “呃…是。”武庭一愣,立即點頭恭順道。

  秦軻躺在床上,聽著阿布的講述,說實話阿布講故事的能力實在拙劣,縱然他們一起去聽了那么多說書先生的精彩故事,可當他說起自己的事情,卻是干巴巴如夏日午后暴曬過的黃土,輕輕一碰,就得掉下不少碎屑來。

  不過秦軻還是聽明白了他與阿布分開之后發生了什么事情,以及,他遇上的那個,叫做嬋兒的姑娘。

  “所以,你見到了那個叫嬋兒的姑娘在舞坊里跳舞,你卻什么也沒做,光在發呆?”

  “我也不知道…”阿布想自己應該是確實呆住了,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間的記憶竟然像是一片空白,除了…那漫天的花燈,和飄動的裙裾,最重要的是,她臉上甜美的笑容…

  “該死的,這就是一見鐘情啊!”秦軻終于來了興趣,“阿布,你的‘情竇’終于開啦。哈哈哈。”

  秦軻肆意地嘲笑著:“當初我們去聽說書先生說那些什么才子佳人的故事,你就聽得挺入神,現在你自己遇上了,什么感覺?”

  阿布無奈地道:“我也不知道,還有…別說什么情竇,什么一見鐘情,我又沒說我喜歡人家,何況你自己不也是一個人?五十步笑百步…我只是…一時忘不了而已。”

  “你還記得稻香村吧?你們住的那間破落客棧,是我季叔開的,他是個怕老婆的人,慶嬸讓他蹲著他不敢站著,慶嬸讓他吃飯他不敢喝湯。就連抽煙他都得躲到伙房里去,有一次我問季叔說,你跟慶嬸過得這么不好,怎么沒想過自己一個人過?季叔就一邊抽著煙一邊說,也說不上來你慶嬸有哪里好,反正就是離開不了。你這個忘不了,跟他可有異曲同工之妙。”秦軻伸出之手,就這么躺著攬住阿布的肩膀,笑道,“還是老高厲害,一眼就看出了你在那里傻笑什么。”

  “然后呢?你上去問人家姓名了?”秦軻繼續問。

  “沒有。”阿布有些羞赫地說道:“她跳完舞就走了。”

  “跳完舞就走了?”秦軻奇怪,“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叫嬋兒?歌舞坊跟你說的?”

  “沒有…”阿布可不敢承認自己因為膽怯而不敢去問歌舞坊那姑娘的名字,他含糊道:“我只是有些失望,然后就走了,不過后來,我準備順著人少的小路回客棧,卻意外碰上了她。那邊正好是舞坊的后門,她被幾個富家子弟攔住去路,那幾人非想要拉她去喝酒,她不肯,又躲不開,我就幫了她一下。”

  “幫了一下?”秦軻哈哈一笑,感慨道:“真是好一出老掉牙的英雄救美戲。不過嘛,阿布你這么壯,看起來這么敦實,倒是挺符合這種經典橋段的,那么然后呢?”

  “呃…”阿布不知道如何回答,耷拉著腦袋,繼續道:“她就那么走了。只說了一聲謝謝,說了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沒有。”

  “…”秦軻沉默良久,莫名地有些同情起阿布來。

  兩人晚上談了許久,大多都是扯東拉西,不過說著說著各自都有了困意,也就沉沉睡去,只不過大清早的時候,秦軻還是聽見了阿布嘴里說了幾句有關于“嬋兒”的夢話。

  他無奈地笑笑,小心翼翼地越過阿布魁梧的身軀,下床穿好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傳出高易水的琴聲,大概這家伙醒得挺早,不過按照他平時的習慣,都是能睡到日上三竿才好,而且昨晚老掌柜才離開,外面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人在徘徊查探…

  秦軻推開門,高易水立即停止了琴聲,讓秦軻無語的是,他這家伙起來是起來了,卻是衣衫不整,就隨意地披了一件外衣,坐在床榻之上,他的古琴則被他陳橫在床上,像是一個濃情蜜意的情人一般與他相依偎,剛剛他只是單手撫琴,或許只是信馬由韁順手摸兩下。

  不過這么遠遠看過去,縱然他衣衫不整,臉上還透著幾分倦意…可他輕輕彈著琴,嘴角微翹,眼神縹緲好似神游太虛一般的樣子,足可以稱得上風華絕代了。

  而他的腿上攤著一張帛書,秦軻皺眉看了一眼,似乎是一座建筑的構造圖。

  “來了?”高易水懶洋洋地,“今天倒是沒賴床嘛。”

  “這不應該是我對你說的話嗎?”秦軻嗤笑一聲,看著高易水,道:“這是什么?”

  高易水把帛書沖著他扔過去道:“你看看。”

  秦軻接過帛書,在手上攤開,看著那方正的圖示和細微的注解,一直看到最右側,那是一行豎著寫的字,他從上往下,一個一個的看下去。

  “唐國王宮結構圖?”秦軻手抖了一下,“你從哪兒弄來的?”

  “好在我當年四處行走,還算認識了不少朋友,其中就有一人負責過唐國王宮的改建,唐國王宮改建修成之后,楊太真下令誅殺參與宮廷改建事宜的那幾位主要工匠,我幫他逃了一條性命,昨晚我去找他,把人情賣了,換來這一張圖。”高易水打了個哈欠,晃了晃腦袋,“真困啊。還想睡會兒。”

  說著,他整個人倒到了床上,只是雙眼還是睜著,靜靜地撥弄著琴弦,彈著一首不怎么完整的曲子。

  “昨晚?”秦軻看著高易水,“所以…你一晚上都在外面?”

  “你以為要找一只受驚的兔子很容易嗎,有句話叫狡兔三窟,就算是我,要找到他也得花些時間才行。他要是沒這點藏身能力,只怕早就被唐國內衛揪出來砍了腦袋。”高易水躺在床上,咧嘴笑道。

  “既然如此危險,他怎么不離開唐國?”

  高易水翻了個白眼:“換成是你的老婆和兒子就在定安城,你肯離開嗎?”

  “那可以帶著他們一起逃跑啊。”

  高易水搖了搖頭:“你想得太簡單了。宮中對外宣稱這幾個工匠是死于一次傾塌重物的巨石碾壓,所以他的家人得到了十分豐厚的撫恤。如果他突然出現,帶著家人逃跑,上面的人肯定察覺到不對勁,甚至,宮里只要發現他的家人有任何異狀,必然會派人滅口。而只要他不現身,自己家人后半生反而能衣食無憂。兩個選擇,哪個更好一些?或許他還能偽裝一下,找出機會遠遠看上家人兩眼,總好過陰陽兩隔。”

  秦軻也算是認同了這個說法,只是感慨道:“這也太慘了,如果后半生連跟自己家人說句話都成了禁忌,這樣的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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