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在那一瞬間,秦軻就可以肯定下來,這個人,就是跟蹤者之一!
是打,還是逃?
秦軻的心中在這短短的一瞬,不知道轉過了多少個念頭,肩膀卻突然被人握住了,他渾身一抖,蔡燕低聲道:“走,快走。”
秦軻二話沒說,跟蔡燕同時從欄桿上下來,急急忙忙地向著樓下奔去,在剛剛的余光里,秦軻已經看見了那名戴著羅剎面具的人正在推開人群,也氣勢洶洶地向著酒仙居內沖來。
這時候小二正好端著那一壇子三十年的陳釀緩步上樓,這一壇子酒在酒仙居內也屬稀罕物,不知道有多少人重金求購而不得,他當然要小心些,免得出了什么岔子。
但他剛剛抬起頭,只覺得眼前兩個黑影一閃,他頓時被撞了個七葷八素,手上一輕,手里的那壇子酒就已經消失不見。
他用力地抓著樓梯欄桿,總算沒有從樓上咚咚咚地滾下去,但想到自己手上的酒,他幾乎肝膽俱裂,哪里來的賊人?
轉過頭,秦軻和蔡燕兩人的身影在樓梯轉角一閃而逝,他又呆住了。愣了半天,他憋出一句道:“這位爺難不成就喜歡這種強搶的感覺不成?”
秦軻不知道蔡燕喜不喜歡強搶,不過對于他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記拿上那一壇子酒有些哭笑不得。
兩人很快就到了樓下,武庭卻已經戴著羅剎面具沖了進來,中間還撞上了一位士子,那名士子根本沒有武藝,甚至可以說是手無縛雞之力,而武庭卻是個身負修行的人,這一撞無異于是雞蛋碰石頭。
“嘭”地一聲,士子整個人倒在柜臺上,眼睛都沒翻就直接暈厥了過去。
“喂!你不長眼睛啊!撞著人了!”有士子看見了情況,想攔下說理,可武庭山匪出身,哪里是個能心平氣和坐下談理的人?眼見秦軻要走,直接一巴掌把面前的士子打得滿目金星,緊接著抬起一腳,直接把他踹進了柜臺,貨架上的酒壺頓時啪啦啪啦落了下來。
酒仙居內頓時大亂。
“奶奶的。”武庭表情有些猙獰,“攔老子?”
他越過躺在地上的昏厥的士子,向著秦軻直逼過去。
秦軻轉過身來,手上的菩薩劍一抬,正好封鎖在武庭的面前,武庭一拳打出,吐氣幾乎如箭,而后是一股大力向著秦軻的菩薩劍上涌來。
秦軻悶哼一聲,吃了些啞巴虧,知道這人的修為遠超那天他殺死的山匪頭領,向后退了兩步。
而武庭戴著羅剎面具,真如一頭兇神般再度沖了上來。秦軻哼了一聲,手上菩薩劍沒有出鞘,而是翻轉之間,以劍鞘與武庭的拳頭對了一記,這一次他用了七分力,兩人相抗之下,各自再退。
“進去!”蔡燕卻喊了起來,隨著他的手用力一拉,秦軻整個人就被拉入了門后,隨后門栓就這樣砰然落了下來。
“呼…”蔡燕擦著額角的汗水,一手抱著酒壇子的他喘了口氣,但看似牢不可破的門顯然不打算給他們喘息之機,一聲巨響,秦軻心中一緊,知道武庭正在那頭用腳踹門,這根說粗不粗的門栓,很難說能有多持久。
秦軻和蔡燕對視了一眼,都知道此地不可久留,而蔡燕顯然不是第一次來這里,伸手一拉就拽著秦軻道:“這邊。”
酒仙居的后院廚房里正在炒菜,有伙房伙計抱著柴火從后門走了進來,滿懷的柴火遮住了他的眼睛,聽見砸門的聲音,他還以為是誰被栓在外面了,笑著道:“等會兒!等會兒!我來給你開門!”
蔡燕迎面撞了過去,柴火滿天飛起,連帶著秦軻的一聲“對不起”后,伙計坐在地上,愣愣地看著門后閃過的兩個身影,心想這到底是演得哪出啊?
他憤怒起來,大聲地道:“干什么呢!”話音剛落,武庭一腳踹開后院的大門,羅剎面具猙獰,大步流星地向著后門而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冷冷地看了伙計一眼。
伙計哆嗦了一下,顫顫巍巍地身處一個指頭,指著門外,道:“我…我說他們…”
武庭哼了一聲,直接穿過后門而去。
巷子里,秦軻和蔡燕兩人攜手奔逃,雖然是蔡燕跑在前面,但顯然蔡燕并沒有什么修行底子,僅僅只是這樣的奔跑之下,就已經氣喘吁吁,武庭在身后窮追不舍,暴露行蹤之后的他真像是一個陰魂不散的羅剎。
他的身形健壯,在秦軻剛剛短暫交手的時間里,大概能判斷出他的修為大概在修煉筋脈的層次,或許已經即將突破那道門檻,但自己的修為還是高了他一籌,戰而勝之未必是難事。
他看著前方拽著他奔跑得顯然有些吃力的蔡燕,道:“我能打得過他,不然就在這里打一場。”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能打得過他。”蔡燕一邊跑一邊喘氣,“你剛剛跟他對了兩招,他算是全力出手,你明顯還留有余力,我又不瞎,我怕的可不是他!”
“不是他?”秦軻一邊跑一邊道,“那是誰?”
“我哥哥!”蔡燕咳嗽起來,兩人過了一個轉角,“我是偷偷跑出來的,他在樓下看見我了,你打不過他的,我們得趕緊跑…趁著人多我們混進人群里,他就抓不住我了。”
秦軻沉默片刻,一時間覺得腦子有點混亂…
他哥哥?他哥哥要抓他,跟這背后戴著羅剎面具的人有什么關系?明明這個人是跟蹤著自己來這里的,可蔡燕又說是他哥哥在追他,難不成這個人是他哥哥屬下?
可這還是說不通。
自己遇見蔡燕,是在被跟蹤之后,難不成蔡燕的哥哥有什么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算到了自己會跟蔡燕相遇嗎…而且自己跟蔡燕一起喝酒又不是犯了什么罪…
事情太多,一時間在腦子里轉不過來,而身后的武庭卻已經是追了上來,秦軻松開蔡燕柔軟白皙的手,猛然轉過頭,菩薩劍并未出鞘卻已經是如一根短棍一般劈了過去。
戴著羅剎面具的武庭看不見表情,但吐氣發聲卻分外明顯,就在秦軻菩薩劍向著他的頭敲打下去的那一刻,他一聲爆喝,雙腿猛然地在地上一跺,鞋底與地面猛然摩擦發出一陣嘈雜的聲音,他靠著這樣暴烈的方式阻止了自己繼續向前的進勢,同時他的雙手已經伸到了背后。
他平日里用的是一柄戰刀,制式一如木蘭的那柄。
只是在入唐國城門的時候要過門禁,不方便攜帶,只能暫且存放在行李之中。
但他雖然帶不進戰刀,卻不代表他除了戰刀之外什么都不會用。
他戰刀的刀法源于路明,縱然因為這路戰刀刀法的精妙讓他已經丟棄了原有的兵器不用,可他還記得當初當一個山匪頭子時,手握兩柄短柄斧砍人的時候,斧頭剁在人的骨頭上,會發出清晰的碎裂聲,然后他猛然地一扯,可以把人整個肩胛骨都給扯下來。
他剛剛想到這里,他的手已經摸到了身后插在腰帶上的斧頭,一抽之下,兩把斧頭頓時落入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