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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對攻

  蘇定方的戰刀并不怎么鋒利,如果要說好的名刃是吹毛斷發,那么蘇定方的戰刀寬闊而厚重,更像是一根用來砸人的棒槌。但秦軻望著那道冷厲刀鋒,卻也十分清楚,如果這道刀鋒真的刺中自己的喉嚨,就算刀鋒再遲鈍,也足以讓他的血液順著喉嚨噴涌而出,而那股力量更是會直接順勢撞斷他的喉骨。

  順著戰刀,秦軻看見了蘇定方臉上的微笑,他知道蘇定方還是手下留情了,但心里仍然生出幾分怒意。

  但卻不得不退。

  戰刀在劍盾中間的縫隙穿行,持續向著他的喉嚨迫近,秦軻能感覺道蘇定方那股戰意越來越強,而他已經退無可退。他松開被劍盾卡住的戰刀,舉盾在前,戰刀順勢上挑,兩者相交,閃爍出道道火星。

  阿布的長槍已經到了蘇定方的面前,但蘇定方已經重獲自由,游刃有余地在槍尖一點鋒芒到達他胸口之前后退,上挑的戰刀順勢砍在槍桿上。

  畢竟是木桿的長槍,蘇定方的力量之大,就算是以這遲鈍的戰刀也足以把槍桿劈裂開來,阿布只能是松開槍上的勁力,讓長刀的力量順勢把長槍帶得向上而去,宛如飄入云端,又在他抓在尾端的手力量下,重新收了回來。

  場間在這一刻似乎時光倒流,秦軻和阿布再度一人居于前一人居于后,只是面對著面前似乎并不急躁的蘇定方,兩人的眼神之中更多了幾分凝重和敬佩。

  小國主終于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盡管三人在場間你來我往數個來回,速度卻快到讓他幾乎應接不暇。他只覺得只要自己微微一眨眼,這場精彩的戰斗就會在一瞬間完結。

  “現在是誰在上風?”小國主抬頭問身旁的那位姓王的老宦官道。

  他能這么問,自然證明老宦官不僅僅只是一個宮廷宦官,更是一個有著一定修為的修行者。盡管宦官在經過凈身房的酷刑之后往往身體和心靈上會產生一些殘缺,導致他們難以攀登武道或者精神的高峰,但事在人為,總還是有一些人有那般的毅力做得到。

  聽見國主的問題,老宦官低頭笑了笑道:“兩位學子雖然年紀尚淺,但仍然能與身經百戰的蘇將軍平分秋色,實屬難得。”

  說是平分秋色,但實際上真正有眼力的人還是能看出秦軻和阿布兩人處于下風,不過這場演武本就只是兩國友好舉動,就算不乏東風壓倒西風的意味,可也沒人會傻傻地站出來反駁。

  小國主聽了這句話,興高采烈地拍手,晃著雙腿道:“不錯,先前那會兒我還以為他們要輸呢,這個蘇定方看起來不怎么健壯,但是出刀倒是很…霸道。”他想了一個比較合適的形容。

  “蘇定方修行的鐵壁功,本就走的是大開大合的路子。加上蘇家世代在戰場上打熬技藝,霸道也是自然。”老宦官微笑回答。

  “戰場?”盡管小國主當年也是生在吳國分裂之年,可畢竟年紀尚小,更未親眼見過戰爭,不由得有些好奇地道,“相父說長城那邊時常有饕餮犯邊,吃人都不吐骨頭,是真的么?”

  “當然是真的。”老宦官瞇著眼睛,看著場間三人的對峙,“否則當年帝朝衰微之時,何必還要抽調國庫錢糧支援木氏家族?丞相想來跟國主說過,這次他們來,必然是有求于荊吳,國主還是要早做打算。”

  小國主點了點頭,盡管他對于這些事情一竅不通,但當他眼神落到那正默默品嘗淡酒的諸葛宛陵,心里一下又安定下來:“反正有相父,這些事情我都不用擔心。”

  他聲音清脆地道:“相父身體不好…還是少飲些酒為妙。”

  諸葛宛陵緩緩點頭,并沒有因為國主這突然的關心而感覺到惶恐,眉宇間盡是散淡:“多謝國主關心,臣明白。”

  他的這種態度,自然引來了那些聚攏抱團的士族官員的不滿,交頭接耳的聲音在人群之中四處飄蕩。

  “國主這般禮遇,他竟然還能安靜地坐著,真是不敬。”

  “到底國主年齡還是太小,如若國主再大一些,哪兒能縱容他諸葛宛陵這般猖狂?一介布衣,竟然能位列首座…”

  “噓…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了。他畢竟是丞相,如果怪罪下來,治咱們一個大不敬之罪,咱們都沒地方說理去。”

  “他敢?這荊吳的盛世,還不得都靠我們?治罪?我倒要看看,他敢治咱們什么罪!”

  秦軻的風視已經展開,周圍的風吹草動在他耳朵里放大了不知道多少倍,自然這些話語也一點不漏地進了他的耳朵。只是此刻他也無暇顧及那么多,當下,蘇定方才是他最難纏的麻煩。

  他左踏一步,與蘇定方的右行形成相對之勢,盾牌一直舉到了與鼻尖同高的位置,只露出一雙眼睛,在蘇定方的雙腿與戰刀之上久久停留,卻根本無法找到蘇定方任何的破綻。

  “怎么辦?”秦軻低聲對阿布道。

  阿布同樣是眉頭緊皺,握槍的雙手在無聲之中滲出汗水,讓他感覺手心又熱又濕,他把長槍提到胸口的位置,手上的力量讓槍桿微微呈現弧度:“不知道,或許可以試試看破他的平衡。”

  秦軻微微點頭,他也已經想到了,既然眼前蘇定方根本無機可乘,他們只能主動創造出機會。畢竟他們是兩個人,相互配合之間,未必不能讓蘇定方腹背受敵,只要能突破他那長長的戰刀…

  秦軻額頭累積起許多豆大的汗珠,他知道,蘇定方同樣也在等待他們進攻,他們的攻勢越是猛烈,出現的破綻也會越大,兩人之間就算再有默契,也不可能真的心意相通。

  只要蘇定方能破開兩個人那微妙的距離,以他單人的實力,足以壓制他們任何一人。

  也就是說,雙方的進攻會在同一時間開始。

  “那就試試看。”秦軻輕聲道。

  說著,他不再猶豫,身形下沉,向前踏出一步。

  盡管只是一步,就已經是入了蘇定方所掌控的范圍。

  秦軻雖然并沒有什么實戰機會,可終究在稻香村練了幾年劍,加上風視之術強化了他的感知力,那股由戰刀帶起的風撲面而來,但他前進的勢頭不弱反強。

  迎著蘇定方大開大合的劈斬,他右手反手握住短劍,劍柄頂住盾牌,竟是悍然地迎著戰刀頂了上去!

  巨大的力量在盾牌上炸裂,蘇定方的力量仍然是那般可怕,占據著修為上的優勢,他的每一次劈斬仿佛都要把這精鐵盾牌給劈成兩半。

  秦軻只覺得自己半邊身體都快要麻痹了,但心里一股狠勁卻像是從胸口頂到了喉嚨。

  他一聲低喝,盾牌猛然向上,格開戰刀,反握著的短劍閃著銀色的光,順著盾牌的動作,自下而上地向著蘇定方的手腕一劃!

  得手了!

  秦軻心中一喜,就算他這一劍無法壓制住蘇定方,但只要他能暫且地限制蘇定方的動作,阿布那一記全力的刺出,足以讓蘇定方丟棄戰刀認負吧?

  只是還沒等他心中的喜意蔓延,一股巨大的力量卻從他盾牌上狠狠地壓了下來。原本秦軻在剛剛蘇定方幾近蠻橫的劈斬之下仍然要舉著盾牌,肩膀到手臂的肌肉依然十分酸疼。

  在這樣的力量之下,他肩膀一沉,手上的短劍明明已經接近蘇定方的手腕,卻再也難以遞出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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