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軻借著人群之間的間歇向外看去,只看見一個迅猛的身影一閃而逝,秦軻看見那個人有力的膝撞,暴烈如重錘,連續幾聲骨骼發出的脆響把那名軍士的悶哼壓回了喉嚨里。
他腹部的鐵甲竟然已經出現了十分明顯的凹陷,而他口中的鮮血更是如泉水噴涌,整個人軟倒在地上。
顯然,外面那個人不是高長恭,因為高長恭的實力遠遠比這更強,但秦軻同樣感覺喜不自勝,就算那個人的實力并非那般非人,卻也至少是一流高手,否則怎么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壓制了白衣人,更廢掉了近兩位從沙場下來的軍人?
在這樣強力敵人的壓迫下,原本想要先壓制秦軻和阿布兩人的步兵統領也改變了策略,隨著他們整齊的動作,一部分人分了出去,人與人之間的間隙也大了起來,秦軻和阿布也終于看清了援手人的真正面貌。
秦軻自然是不認識他的,他只是能從來人一身材質昂貴的裝束看出他的出身不凡。隨著他向前踏步,每一步都跺在地上,都像是要把青地磚踏出一個口子來。
他伸手,一個軍人手上的長刀被握住了刀背,而后他欺近上去,雙臂宛如兩只鐵鉗。
秦軻沒見過這般完美的發力方式,就好像整個人都變成了一根繃緊的弓弦,每當彈出,迸發出來的就是雷霆一般的重擊,而當他后縮之時,卻根本不像是在退縮,而是在一退之間,再度把自己全身的力量拉扯到了極限。
就好像有一雙無形的手,不斷地在開弓,箭矢如連珠一般射出,冷冽卻殺氣四溢。
貴公子神色之間的冷峻和白衣人的慌亂就形成了一個鮮明對比。
白衣人原本的瀟灑此刻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不光白袍上出現了不少被撕扯的口子,而他鬢角原本扎得一絲不茍的長發也像是楊柳枝條一般不安分地在外亂晃。
他咬了咬牙,手上握著秦軻的匕首,向前一刺之間,他終于壓住了貴公子的進襲,他的眼神中露出幾分陰狠,一股氣息從他的胸口起伏,長長地吐出。
白衣人的雙手持著匕首,猛然地向上一撩!
“小心!”秦軻避過一名軍人的長刀,握住他的手腕牽扯著長刀去抵擋住了另外幾把長刀,而后對著那不認識的貴公子喊道。
他看得真切,白衣人匕首上撩的角度可謂刁鉆之極,換成是他,只怕也會在這一次積蓄著陰險的招數之下受傷。
但他喊道一半,卻突然停下了。
貴公子眼神冷漠,帶著居高臨下的倨傲,仿佛白衣人在他面前,不過只是一只試圖抵擋人類代表生殺鞋底的螞蟻。
他只是平伸出手,單臂的力量,竟然壓制住了白衣人雙臂的力量,他緊緊地捏著白衣人的手腕,力量之大,讓白衣人甚至懷疑自己的手腕會因此而斷掉,匕首跌落在地上,發出當啷的聲音。
他身上帶著一股冷靜而強大的壓迫感,就連周圍的軍人都在一時間不敢輕易突進。
“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在建鄴城內謀殺我太學堂的學子?”貴公子冷聲道。
阿布眼神復雜地看著他,想破頭,他也不會想到,在這種危機的時刻,竟然是孫青出手,把他從這樣的泥沼之中給拉了出來。
白衣人顯然認出了孫青,只是孫青一連串的打擊讓他根本無法喘氣,手腕被控制,他反倒是有機會說話了,疼痛讓他的面色發白,他看著那已經在轉角處消失不見的盲眼老人,心中低低地罵了一聲:“孫公子,我們做的事情,與你并沒有沖突。”
孫青歪了歪頭,看著白衣人的蒼白臉頰,嘴角微翹:“哦?你認識我?”
白衣人忍著疼痛,低聲回答:“士族之中,誰人不知道孫公子是年輕一代天賦最高的人?”
孫青冷漠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第一個問題。是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就在太學堂不過一條街的距離,圍殺太學堂的學子?”
“呵呵…”不知道怎的,白衣人莫名地笑了,“我說了,孫公子難道就會放我走了嗎?”
孫青平靜道:“或許我會留你全尸。你可以試試看。”
白衣人笑到咳嗽,原本的風度翩翩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是眼睛里滿是孤憤:“你們這些士族,一邊當了婊子一邊還要立牌坊,好像什么惡事都是我們這些泥腿子才會做的一般。你想要知道為什么?你去問你的父親,去問你的祖父,或許他們會告訴你為什么!”
“放肆。”孫青手上發力,隨著骨骼咔咔咔的響,白衣人發出慘厲的哀嚎。
“我的父親?”
“我的祖父?”他每說一句話,手上就再用力一些。
“你這樣的下賤貨色,也有資格讓我去問他們?”說到這里,白衣人的手腕應聲而斷,竟然因為這股疼痛而陷入了暈厥!
秦軻看得膽戰心驚,盡管孫青的強大讓秦軻佩服,但他的做法卻帶著一股冷厲,不管是對那些軍人還是白衣人,他的態度就好像在看待一只任由他生殺予奪的牲畜一般。
如果說高長恭的身上的氣質是自信,是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而孫青則是站于泰山上看眾生渺小,高高在上,自覺如神祇。
秦軻皺了皺眉,心里莫名地生出幾分排斥來。但不管怎么說,孫青好歹也是他們的救星,他看待孫青還是盡量保持了幾分友好。
白衣人暈了過去,盲眼老人也已經逃得無影無蹤,本來居于絕對優勢的軍人在此刻反而變成了一群可憐的羔羊,盡管他們人多勢眾,但在同時面對三個修行者而且這三個修行者實力都不弱的情況下,他們又能做些什么?
步軍統領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不速之客一個接著一個。他看向太學堂,低聲暗罵了一聲,從接到信號趕過來,看見在這個位置,他們就已經有不好的預感。
太學堂本就是個是非之地,雖然看似只是個修學之所,可這里面的學生至少有半數都有修行資質,加上諸葛宛陵本人并非那些腐儒,學堂內講究勤學六藝“禮、樂、射、御、書、數”,靠近這樣的地方,無意是在給自己添麻煩。
孫青緩緩移了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他神色沉重,抬手道:“孫公子…我們…”
正當他想說些什么,卻聽見屋檐上傳來打斗聲。秦軻阿布抬起頭來,那些原本站在屋檐上手持弓弩,縱觀全場的步軍,此刻竟然在三位一身勁裝,手持短劍以白布蒙面的人潰敗得無處可逃,不是被擊打得無起身之力,不然就是干脆利落地被打得眩暈過去,從屋檐上滾落下來,大概不死也是個傷殘。
街道里,滿滿的都是鎧甲在奔跑時碰撞發出的響聲,似乎有一整支軍隊正在整齊有序地奔跑而來。
“跑!”步軍統領幾乎在看見那幾個屋頂上的人同一時間,就斷然地下了一個命令。只是街道里涌出來的軍隊卻要比他們的速度更快!
這是一支威嚴的軍隊,這種威嚴,不僅僅來源于他們清一色黑色盔甲上的雷紋或是他們手上尖銳的長矛,更在于他們肅穆的神情和目空一切的眼神。
令人有些驚奇的是,這些人許多甚至缺了一條胳膊,又或者臉上帶著刀劍的疤痕,瞎了一只眼睛的也不少。
可盡管如此,他們身上的氣勢卻要比剛剛襲擊秦軻等人的軍人更加沉重。
第一排的士兵手上持著沉重的盾牌,當他們整齊地把盾牌撞擊在地面,整只軍隊就好像銅墻鐵壁一般,封鎖了附近的所有出路,把剩下的八名軍人全部堵死在了場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