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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風雷相薄

  “就知道使喚人…”秦軻抱怨一聲,高長恭根本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而這道雷光也不會給他內心激烈沖突的時間。盡管他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情,但他卻不得不去試試看了。如果說諸葛宛陵等人出了事情,想來他也沒法活著出去。

  何況,與阿布交往這么一些時間,也算是共患難的朋友,他們年紀相仿,更有不少能說得上的話,就算看在這一點上,他也不可能就此放棄。

  秦軻向前一躍,借著阿布的肩膀,整個人騰空而起!雷光隆隆,劈落在他的身體上。

  在阿布的眼中,他整個人被光芒吞沒了。

  “沒事的。”諸葛宛陵拍了拍阿布緊繃的肩膀,他最清楚巽風之術在墨家甚至在這天下是什么樣的存在,如果說在場除了高長恭之外,還有其他人能應對那先天雷法,也只有秦軻了。

  先天八卦,天地山澤水火風雷。

  天地清濁、水火不射、山澤通氣。

  風雷,則相薄。

  風的摩擦生出雷,而雷的震蕩又化作風。就宛如天與地從誕生之時的聯系,這兩者本來就是相通的。

  或許是因為秦軻躍進了雷光之中,再也不能向前哪怕一步,那天地初生之間的毀滅力量就這樣怔怔地停留在了諸葛宛陵的面前。

  阿布下意識想要拉開諸葛宛陵,卻發現諸葛宛陵放開了他的手,反而向前走了一步,接近了那道幾乎讓人無法直視的雷光。

  “先生。”阿布靠近了他,道,“我們先后退一些。”

  諸葛宛陵點了點頭,又看向雷光,片刻之后,嘆息了一聲:“或許是我對這孩子太苛刻了一些?”

  秦軻聽不見他的聲音,他在一片無窮無盡的光明里,雷是這樣可怕的事物,只要他在巽風之術上的操控弱了一絲,他那赤裸的上身就會被瘋狂涌動的雷光燒灼得一片焦黑。

  他忍著疼痛,只覺得自己腦中的念力在急劇消耗,雖然巽風之術與雷法相通,可畢竟這道雷光里蘊含的力量太過強大,他根本沒有任何把握。

  “師父…”秦軻喃喃地道。師父已經不在了,他總得自己把事情做好,想來師父看見了,也會為他而高興。

  半空之中,雷光緩緩地縮小了,像是被什么吞噬了一般。逐漸地收攏起來。

  等到這些雷光漸漸消失,有一個人墜落了下來。

  “阿軻…”阿布奔跑過來,伸手接住了他,把他平平地放在地上。雷光燒灼得他全身焦黑一片,身上發出濃重的焦糊味道。

  要不是秦軻的胸口仍然在一起一伏,心臟仍然在有力地跳躍,阿布甚至懷疑他已經死去。

  “先別哭,我還沒死。”秦軻莫名地笑了笑。他的臉上也是一片漆黑,潔白的牙齒隨著笑容露在外面,倒是令人忍俊不禁。

  “先天風術…”那個威嚴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只是這一次,聲音之中,帶著幾分懷念,與疲倦。

  秦軻愣了愣,他記得師父說過巽風之術是天下僅有的先天風術,雖然在那時候他覺得師父只是逗他玩兒罷了。但現在聽見這個威嚴聲音說出這四個字,他卻莫名地相信了。

  因為那個聲音過于篤定,也因為那個聲音…仿佛歷經了滄海桑田,見證了高山沉入海底的過程,踏破了時間,走過了一條人根本無法走的路。

  原本與高長恭較勁的巨爪悄無聲息地收了回去,黑暗里,烏云之中的雷光也漸漸消失了。一時間,山腹之中的空間竟然安靜得可怕。

  “他…這是走了?”秦軻呆呆地道。

  “你還是先關照一下你這身上的情況吧。”阿布沒好氣地道,“就知道逞強,看看你這樣子,都成焦炭了。”

  “只是黑了點,不礙事。”秦軻齜牙笑著,突然難受地扭動起來。

  “怎么了?怎么了?”阿布有些驚慌道,“哪兒不舒服?”

  “癢…”

  “癢?”

  “很癢!”秦軻現在身體沒什么力氣,只能像只黑色肉蟲一樣難看地扭動著,“幫我撓撓,快,受不了了。”

  “哪兒?”阿布呆呆地看著秦軻,想了想,順手就去撓他扭動得最厲害的背,僅僅只是一撓,一片黑色的皮肉這樣毫無征兆地脫落了下來!

  “我…啊…”阿布大驚,幾乎不知道應該說什么好,皮肉都脫落下來了,這還不得血肉模糊?眼見秦軻這一身的漆黑,等到他身上的皮肉都脫落下來,只怕這個人的小命也就沒了吧。

  “阿軻,阿軻,你聽我的,別扭。”阿布也不通醫學,只能是哭喪著臉死馬當活馬醫,“你忍著,癢就癢吧,總比死了強。”

  “這他姥姥的叫什么話!”秦軻瞪大眼睛,忍不住罵粗口道,“我真快癢死了,我沒力氣,快幫我撓撓。”

  “幫他撓吧。”阿布兩難之間,諸葛宛陵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阿布轉過頭,少見地看見諸葛宛陵笑得歡暢,“不妨事的。你看看你撓過的地方。”

  阿布一臉狐疑地把秦軻翻了個身,頓時驚訝地道,“啊,這。”

  這哪里是血肉模糊?

  只見剛剛他撓過的地方,焦黑之色盡去,取而代之的,是焦黑皮膚下,那宛如嬰兒般初生溫潤、干凈、嬌嫩的皮膚,滑得幾乎讓他捏不住。

  “雖然雷之強大,能毀滅萬物,但在先天五行八卦之中,雷卻屬木,有新生之始之意。他吸收了雷光,雖然雷光灼燒了他的皮膚,但卻也讓他得了一些好處。”諸葛宛陵笑著道,“幫他撓吧。”

  “是,先生。”阿布歡快地答應了一聲,下手也就不再“留情”,他本就是跟著高長恭修習武藝的人,力量其大,五指彎曲如勾,在秦軻悲傷猛然一劃拉,一層焦黑的表皮頓時脫落下來,反倒是秦軻有些受不了阿布的力氣,齜牙咧嘴地罵道,“阿布,你殺豬啊,能不能輕點。”

  “對不起對不起。”阿布嘴上道歉著,臉上卻滿是笑容,一下一下地幫秦軻撓著,嘖嘖道,“你看看你這皮膚,都比荊吳邀月樓的那些姑娘們還好了,你說你被雷劈了一下,沒壞處倒是有好處,以后得多被劈兩下才好。”

  “放屁!”秦軻怒道,“你怎么不去給雷多劈兩下。你看看我像是能再被劈一下的樣子嗎?我差點就被雷燒成灰了你還有臉說。”

  “阿布。”諸葛宛陵輕聲道。

  阿布面色頓時一變,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么話,立馬站起身來,失去了攙扶的秦軻頓時一下子倒在了地上,結結實實地與地面發出了“咚”一聲的親密接觸聲。

  “阿布!”秦軻大聲怒吼起來。

  但阿布期期艾艾地看著諸葛宛陵,道:“先生。”

  諸葛宛陵眼神平和,卻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你還去過邀月樓?什么時候的事兒?”

  “今年守歲那天晚上去的…”阿布漲紅了臉,賭咒發誓道,“先生,我只是進去看了看,什么都沒做,真的。”

  “哦?”諸葛宛陵笑了笑,“跟誰去的?”

  阿布呆了一會兒,不敢說話,只是斜眼望了一眼正持槍走來的高長恭,低頭唯唯諾諾。

  “喲。阿布。你現在都會去青樓啦?”高長恭像是沒看見阿布的眼神,訓斥道,“你不知道你家先生最不喜歡的就是自己的學生去青樓吟詩作對裝風雅,你怎么就敢去?”

  諸葛宛陵瞥了他一眼,道:“一邊兒去。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成天就想帶壞我的這些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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