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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石棺上的文字

  秦軻混混沉沉地醒來,入眼的還是一片昏暗的地下空間,一片黑色像是沉重的夜,壓下來的時候,宛如烏云。而他低低地呻吟,只覺得頭疼的像是被一把斧頭從上往下劈開了。

  “阿軻。阿軻?阿軻?”

  秦軻的眼前,是阿布那有些憨厚的臉,正關切地注視著他,喊他名字的時候又像是擔心驚擾了他,所以到了后面,語氣反而變得不確定起來。

  秦軻笑了笑,有些虛弱地道:“別叫了,我頭疼。”

  阿布背著秦軻,此刻見他醒了也松了口氣,轉過頭去忍不住也笑了起來:“還好,只是頭疼。”他望了一眼走在前方的高長恭,道:“你聽不見我們的聲音,整個人像是魔怔了。還好長恭大哥打暈了你,他說如果你再繼續下去,遲早會被那股力量給弄成傻子的。”

  原來,是這樣嗎?秦軻失神地想。

  不過他現在實在不愿意回憶剛剛的孤獨感,所以有些艱難地笑道:“難怪我現在后頸還疼得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他想要從阿布背上下來,但剛剛有所動作,就感覺身上像是被寸寸撕裂了,疼得他一陣齜牙咧嘴。

  “別急。”阿布道,“你的身體剛剛承受的力量太大,有點脫力,得多休息休息。”

  “到哪兒了?”秦軻把臉放在阿布的肩膀上,不再掙扎,閉上眼睛,任由阿布背著,更懶得去看外界的事情。

  阿布看著前方諸葛宛陵和王玄微的身影,道:“已經快出石陣了,我們現在走在生門的最后一段路。出了生門,就出了石陣了。”

  秦軻疲倦地點點頭,道:“我睡會兒。”

  秦軻睡著得很快,快到讓人甚至懷疑他剛剛短暫的醒來不過只是老人們所說的“夢行癥”。

  但阿布知道秦軻的疲倦,諸葛宛陵說,秦軻剛剛定住那些罡風的舉動,無疑是在自己肩膀上扛了一座大山,如果高長恭不及時打暈他,只怕再過幾息時間,他的骨骼就會寸寸碎裂,全身噴血而死。

  現在他雖然渾身酸疼精神不振,但相比較最壞的結果已經是不錯的情況了。

  想到這里,他伸手從懷里掏出一顆丹藥,小心翼翼地塞進秦軻的嘴里。

  “嗯…我想吃牛肉。”秦軻夢囈著吞咽著丹藥,嘴角流出一絲銀亮的口水。

  生門的出口,實際上在石陣的中心,整座石陣似乎是一個圓環,環繞著中間的空間。巨石不過是一層保護,而石陣的中心,就是它的陣眼,也是最安全的位置。當走出巨石堆中,眾人的面前豁然開朗。

  “這里就是陵寢了?”王玄微跟諸葛宛陵并肩走著,他看見在墓穴的頂端,有一道光亮靜靜地披撒下來,銀白如霜,那是月光。而在那月光之下,卻有兩具石棺不知道沉睡了多少年,看起來并不陰森,反而給人一種莊重森嚴之感。

  石棺面前的地面雕刻著重重的花紋,用礦石的顏料畫著大片大片的圖畫,巍巍的高山在圖中波瀾起伏,他的下方,有著一群祭祀的人群,他們虔誠地跪倒在地,向著天空發出呼喚。

  大而厚重的云層里似乎有一個身影,帶著雷光。

  眾人走近了石棺,王玄微望著地上的圖畫,沉思著,似乎是抓到了什么蛛絲馬跡。

  “沒錯。”諸葛宛陵正想向前靠近一些,卻有黑騎橫著刀鞘止住了他的腳步。

  他平靜凝視著黑騎那雙不善的眼睛,沒有畏懼,亦沒有憤怒,只是平靜得像是一口無波的水潭。這樣看了許久,反倒是那位黑騎心里莫名生出幾分畏懼來,向后退了一步,但他職責在身,知道現在已經到了關鍵時刻,絕對不能讓諸葛宛陵影響到王玄微,只能是硬著頭皮擋在諸葛宛陵面前。

  “諸葛先生。”王玄微眼神玩味地道,“這就是你想找的地方?一位前朝公侯的墓?”

  他伸手撫摸石棺上的花紋,月光灑在棺材上面,明明只是石棺,此刻卻有些像是玉石一般剔透。

  “大稷朝,中平四十五年,三月。”王玄微順著石棺上的文字,一個字一個字地讀了出來,“余初見神之真顏,誠惶誠恐…”

  王玄微臉上神色不停變化。

  這座石棺上面記載了墓主人的一些事跡,但主要集中在中平四十五年之后的事情,大概對于墓主人來說,在中平四十五年之前發生的事情根本不重要?

  順著文字看去,王玄微逐漸看見了葉王這個名號。王玄微聽過,稷朝末年,皇帝為了保證自己手中的權力不會旁落于世家大族手中,于是分封自己的兄弟為王。其中就有皇帝那位弟弟,葉王。

  生前,他牢牢占據著天下最富饒的吳國,秣馬厲兵十年,只為了維護天子尊嚴,可以稱得上是最忠心的諸侯之一。

  只是他體弱多病,不過四十就因病去世,子孫不肖,因私利而分裂國家各自為戰,最終被諸王所滅。

  墨子甚至評價葉王,說:“如若他能活得更久一些,吳國便會在他的經營之中變成鐵桶一塊,天子有他相助,想必還能把稷朝再延長個幾十年吧?真是那樣,也就不會有現在的荊吳了。”

  “葉王…吳國…荊吳…”王玄微想了許久,抬眼望向諸葛宛陵,突然明白為什么諸葛宛陵會知道這處墓穴所在。葉王的墓穴,除了荊吳少數幾個大家族,又有誰會知道這件事情?

  “中平四十五年,六月。焚香沐浴,再入山中,神竟生怒,暴雨山洪封山三日,一身狼狽,僥幸回國。”

  “中平四十六年,遣使著三人,未歸。”

  “中平四十七年,入山,未見神,悻然而歸。”

  “中平四十八年,神避我不見,奈何,奈何。”

  “中平五十年,余病入膏肓,彼時國家危難,外戚士族反心日益強盛,朝堂內外,竟無一處不是戰場。可笑胸中抱負不得一展,天意弄人。然則…若能見神,這天意為何不能為扭轉?”

  “中平五十一年,入山,終見神顏。神已衰弱,竟蒼老如斯,如何?如何?”

  “中平五十二年,王陵初成,供奉天于萬世,神大悅,乃賜下寶物。”

  葉王最終死于中平五十四年,他竟然是病入膏肓之中仍然撐了四年,盡管從文字之中能感覺出葉王如何不易,但王玄微更關注的點在于這段描述里不斷地重復“神”這個字,似乎是把“神”當成了一個人或者是一個存在,言辭之中的恭敬之意,竟然像是把他放在了皇帝之上。

  什么人,能讓葉王這樣的人物把他放得比皇帝還高?難道真是神祇?

  他觸摸著石棺的邊緣,又轉過頭,望向另外一座石棺,他一直不明白為何既然是葉王的墓,陵寢里為何會擺兩具石棺?

  盡管許多公侯墓穴為了防盜,都會設置“疑棺”來混淆盜墓者的視線,可兩具石棺擺放在同一處,相距不過十步,必然不可能是疑棺吧?

  難道,就是文字之中記載,葉王所敬仰的…神?

  “讓他過來。”王玄微道。

  原本攔著諸葛宛陵的黑騎頓時后退了一步,給諸葛宛陵讓出了一條路。

  諸葛宛陵微笑了一下,向前踱步直至王玄微身邊,道:“王先生。”

  “諸葛先生,想必對這位葉王要了解得更多吧?”王玄微道。

  “是。”諸葛宛陵也不掩飾什么,“畢竟我荊吳的基業,本身就是他的遺澤。”

  “既然如此,玄微冒犯,不知能否請諸葛先生解答此處為何有兩處石棺?”

  諸葛宛陵站在石棺旁,望著那些文字,同樣也陷入了沉思。

  許久后,諸葛宛陵抬眼望向王玄微,搖了搖頭。

  王玄微卻是冷笑起來:“諸葛先生不知這些文字是什么意思嗎?”

  諸葛宛陵道:“這天下又有何人敢言無所不知?”

  這時候,石陣再度緩緩運轉。原本在石棺旁地上的圖畫,在這時間竟然宛如流水,緩緩地流淌變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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