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剛剛我們經過的那副天星風水圖?”王玄微眼睛一亮,道,“先天八卦,乾坤定位,古人坐北朝南,正是坐地往天。乾為天,坤為地,那么這里是就應該是杜門了。”
諸葛宛陵點點頭,道:“杜門是中平之門,雖不大吉,但同樣也沒有大兇之勢,既然如此,我們但進無妨。”
“那我們還等什么?”剛剛恢復力氣,說話仍然有些虛弱的秦軻驚喜道,“難怪我總覺得那副風水圖有古怪,原來是一把打開墓門的鑰匙?”
“先別高興得太早。”王玄微卻冷然道,“天星風水圖確實是這座石陣的鑰匙,可問題是,墓主人為什么要留一把鑰匙?”
“也許他想隔三差五地出去放放風,又怕回了家忘記怎么開門…”秦軻吐著舌頭說著胡話。
其實他已經明白了,只不過這種時候,他總不愿意往那個方向去想。雖然他并不怕黑,但進了這座陵墓之后,他總覺得這座陵墓處處都有古怪,王玄微的說法讓他背后涼颼颼的,如果說陵墓的主人留下了鑰匙是留給他們的,那他們豈不是被一個死人邀請了?
阿布站在秦軻的后面,臉色蒼白,忍不住說出了秦軻心里最害怕的話:“墓主人…是不是在等著我們進去?”
諸葛宛陵搖頭道:“不管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們在這里呆著總是沒用的。”
王玄微看著諸葛宛陵,眼神凌厲。他從進來開始,就沒有放松過對諸葛宛陵的警惕,甚至相比較高長恭,他更擔心諸葛宛陵這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但實則能以一人定天下局勢的可怕人物。
他一手以黑騎控制諸葛宛陵,另外一手又以諸葛宛陵威脅高長恭,甚至用這兩個人相互威脅,讓他們首尾不能相顧,雖然場面上看,他似乎是占據了上風。
可實際上來說,他并沒有真正地占到什么便宜,這座陵墓隱藏著什么樣的秘密他至今仍然滿頭霧水,而這一路上,他甚至隱約感覺從喪生蛇吻之中的黑騎身上,嗅到了一股被利用的味道。
青銅門外,那撞擊門的聲音緩緩停歇了,大概是獨角巨蟒在門外無法突破,最終選擇了放棄,又或者是它還有其他的通路通往這里。但王玄微既不可能在這里長久地空耗時間,也不可能去賭獨角巨蟒沒有其他入口,似乎除了石陣之外,就再沒有第二條通路。
“進!”王玄微抬手,這種不受他控制的感覺讓他不悅,但他只能拋開心里那些不悅,先去解決眼下迫切的問題。
整隊人就這樣緩緩踏入這雄偉的石陣,宛如深入一片樹木茂密卻陰森寒冷的幽暗森林,濕潤冰冷的空氣像是淡薄的霧氣,秦軻嗅了嗅,大概是心理作用的緣故,他只覺得空氣中滿是一股陰森的味道。
不過秦軻有些意外的是,這里的空氣要好得多,相比較之前那滿是鐵銹與陳舊味道的前墓室,這石陣里的味道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是置身于田野之間,有蜻蜓嗡嗡地在耳邊飛過,草木在豐沛的雨水之中生長,就連花朵盛開都像是有聲音在他耳旁炸響。
秦軻腳下一頓,他意識到自己是真的踩到了花朵一般的東西,他低下頭,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踩進一片柔軟的草地中,而在這其中,開著各色顏色的花朵,不過是大拇指大小,但黑暗都不能遮蓋他們的嬌艷可人。
黑騎環繞在他們的身邊,目光警惕地望著四周,手上的手弩早已經拉好了弦,只需要一個命令就可以進行一輪齊射,而他們的另外一只手正按在刀柄上,以期能夠最快速度地拔刀出鞘。
秦軻也懶得理會這些只懂得聽命的戰士,東張西望。火光之中,以他的目力可以看到很遠的距離,只是整座石陣太過龐大,即使眺望,也只能看見數不勝數的巨石,似乎除了這邊,其他地方根本就是寸草不生。
這讓他漸漸地失去了興趣。
諸葛宛陵和王玄微走在最前面,不時地交談些什么,大概是有關于“九宮”“八門”還有“方位”之類的東西,只是艱深晦澀,除了阿布一直皺眉想要了解一些之外,竟然是無一人在聽。
“杜門已經出來了,現在又應該往哪里去?”
諸葛宛陵沉吟片刻,轉了個方向,向著一個方向走去:“這邊應當是景門。”
景門。景門居南方離宮,屬火。
“好熱。”秦軻皺眉道。
阿布點點頭,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同樣也感覺到了,僅僅只是剛剛進入這片石陣之中,周圍卻就像是焚燒著數百斤的薪柴,龐大的熱浪鼓動著撲過來,就連巨石都滾燙得不能觸碰。
黑騎們身穿的是皮革甲胄,自然要比一身麻布衣衫的阿布還有秦軻更難受一些,一旦被汗水打濕,還會收縮勒緊。但他們眼神不變,仿佛一群木頭人一般。
“黑騎果然厲害。”阿布贊嘆道。
秦軻對王玄微有怨氣,對黑騎自然也就沒那么尊敬,雖然稻香村身處墨家境內,可亂世之中,百姓宛如落在湖面上的落葉,不由自主,更顧不得什么民族國家了。
“不就是裝裝冷酷?這件事情,我也會。”秦軻哼聲道。
阿布連忙捂住他的嘴,滿手的汗氣讓掙脫之后的秦軻呸呸呸了起來。
阿布略帶歉意地告罪一聲,而后道:“不能這么說的。黑騎是天下少有的強兵,訓練有素,天下少有。”
秦軻當然知道,從高長恭發難到后來的蟒蛇突襲,這群黑騎們早已經表現出了他們宛如鋼鐵一般的意志。這樣的一支軍隊,在戰場上必然是令人膽寒的野獸,當他們殺進敵人的陣列之中,便會把敵人撕扯得遍體鱗傷。
有關于戰場,他小時候見過不少,但現在他卻根本不愿意回想那無邊枯骨,餓殍滿地的景象。如果不是戰亂,他的父母、兄弟、妹妹,都不會死。
“你說,為什么要打仗呢?”秦軻問。
“嗯?為什么要打仗?”阿布愣了愣,思索著道,“大概是前朝封王太多了吧?先生說,前朝封王的原因是因為士族大家的勢力太大,威脅皇權,所以皇帝就不斷地把自己的親族封王給他們封地,希望借此來穩固他的權威。但后來皇帝死了,又沒有合適的人選繼承皇位,所有的王都吵吵鬧鬧想要自己做皇帝,于是就打起來了。”
“不是說這個。”秦軻突然有些難過,“我是說,為什么人一定要打仗呢?”
阿布看著秦軻,撓了撓頭:“呃…這個,我也不好說。也許吵架不如打架直接?”
“唔。”秦軻當然知道沒這么簡單,但他也不懂,所以伸手用力地朝臉上扇著風,道,“真熱。”
高長恭站在兩個年輕人的身后,聽著他們的交談,微微一笑。他身上同樣沒有披掛甲胄,穿著的不過是棉質白袍,在這一路上,已經弄臟了許多處。但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是,他在這種炎熱的情況之中,全身竟然沒有出哪怕一滴汗,甚至,他的表情愜意得仿佛根本感覺不到那股熱意。
“下一個是什么門?”王玄微這時候問道。
“休門。”諸葛宛陵擦去額頭的汗水,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