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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盾與槍

  黑暗會掩蓋住某些東西,卻也會讓另外一些東西更加真切明了。秦軻看得清楚,這根本不是什么光帶,而是無數的暗金色甲蟲在王玄微的身邊盤旋飛行。

  這些甲蟲每一只都不過是蠶豆大小,只是當他們聚攏成團,就仿佛在黑暗中變成了實體,而當他們分散,整個洞穴之中就像是升起了螢火蟲群與水流之中的盲眼光魚交相輝映,美妙絕倫。

  秦軻不知道這些甲蟲實際上叫做玄微子,是王玄微親自培育的并附著意念的本命物,他明顯感覺到這群甲蟲并不好惹,想到這里,他屏住呼吸,手指摳著巖壁,想要改換自己的位置。

  他相信,自己就算被抓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以他的隱匿能力,總還是可以避開王玄微的手段,哪怕王玄微要讓甲蟲以散開的方式去搜索,他只需要提前向洞穴外退卻,總不是沒有機會。

  但第一個出手的不是秦軻,也不是王玄微,而是一直站在諸葛宛陵身側的高長恭。

  王玄微剛剛召出玄微子,一身心神都在操控之上。如果說要從王玄微面前抽身離去,此刻是最好的機會。

  側著身體,高長恭單手撫摸著七尺七寸長的精鋼長槍槍桿,微微拱起的背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只準備撲擊老鼠的貓。

  長槍上面沒有過多的裝飾,只是一昧的干凈簡潔,從槍尖到槍尾沒有任何縫隙,仿佛在模具中一體澆筑,也正是因為這種一體,給予了這柄長槍幾乎不輸木桿長槍的韌性。

  這是他慣用的長槍,整個荊吳也只有這柄長槍能承受起他無可匹敵的力量。

  隨著他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收緊,一時間,原本在手上輕如鴻毛的長槍變得沉重無比。

  他微笑,然后右手發力,推出槍尖,凝聚在槍尖的深邃殺機在一刻就這樣釋放出來。

  秦軻無法形容那種感覺。

  洞穴里,那些嗡嗡聲都在一瞬間失去了,在他的耳中,只有那宛如猛虎的咆哮,這聲咆哮來自于高長恭瞬間沸騰起來的氣血,也來自于他手上長槍的呼嘯。精鋼長槍握在高長恭的手中就像是一頭已經活過來的毒龍,根本無法被控制也無需控制。

  僅僅只是簡單的一記直刺,鋒芒畢露的長槍就逼得王玄微連連后退,而發現狀況的黑騎扔掉手中持著的火把,一手抽刀向前,卻根本無法阻擋住高長恭一往無前的長槍。

  更有甚者,有黑騎雙手持刀想要以刀面去封槍尖,僅僅只是一次碰撞,那位黑騎的手腕骨頭就因此而折斷,劇痛之中,他雙眼一黑,仰頭摔倒在流水里,驚起一陣水花,盲眼光魚四處逃竄。

  而原本寬厚的馬刀,早已經因為這可怕的撞擊而斷裂開來。

  高長恭再度向前,黑騎的防線在他的面前仿佛紙糊的一般,長槍沒有收回,而是在他的手上被第二股力量再度推動,緊迫著王玄微后退的步伐,一進再一進!

  “保護大人!”黑騎們從不缺乏勇氣,對于他們來說,王玄微是他們的一切,即使犧牲掉他們的性命,也不能讓王玄微承受這桿可怕長槍的正面一擊。

  但王玄微陰沉著臉,伸手一掌拍開面前試圖用身體為他擋住這一槍的黑騎,面對長槍,他沒有再次后退,反而是向前踏出一步,黑暗中,他的瞳孔似乎閃爍著暗金色的光芒,隨著他雙眼猛然一瞪,幾股無形的力量在他面前布下了障壁。

  長槍仍然堅決地,甚至可以說是不可一世地突破著這些無形的壁壘,每一次突破,洞內就發出一陣巨石崩裂的巨響。蝙蝠被驚得再度在空中飛舞起來,卻根本不敢靠近這沖突的中心,而當高長恭突破王玄微最后一層壁壘的時候,這些轟鳴聲已經連成一片,震得人鼓膜疼痛。

  王玄微終究是退了的,但在他退的那一刻,他周身飛舞的玄微子卻像是一支軍隊一般,紛紛聚攏起來,頃刻間,又在他的面前鑄造了一面大盾!

  王玄微豢養玄微子多年,這些玄微子從出生到成長,不知道歷經多少代,在秘法的培養之下,這些玄微子早已經堅如鐵石,那些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微光,正是因為他們啃噬金石而形成的晶體。

  也正因為如此,王玄微凝視著槍尖,似乎并無懼意。

  長槍撞擊在大盾上,頓時將這一面由玄微子凝聚成的盾牌撞得凹陷下去。但終究,它沒有第一時間就崩潰。

  “困獸之斗。”王玄微陰沉地道,他的身后仍然有大片大片的玄微子,而在他的意念之下,這些玄微子嗡聲大作,在火光中宛如一團捉摸不定的煙霧,向著高長恭涌去!

  高長恭面色不變,隨著他整個身體的一個旋轉,精鋼長槍變刺為拍,猛然地擊打在那道盾牌上。旋轉帶來的力量因為他精湛的用槍技巧完完整整地傳遞了過去,而在這種力量之下,這一面盾牌也不由自主地被擊飛了出去。

  而高長恭張嘴,大聲厲喝!

  秦軻捂著耳朵,想到自己曾在書上看到的那句話:“武神咆哮,震驚四野。”

  這不僅僅只是一種形容,更是體魄修行到某個階段,可以克敵制勝的手段!

  隨著他的一聲怒吼,整個洞穴的鐘乳石都搖搖欲墜。而那些玄微子雖然被王玄微精心培養多年,可終究無法抹煞意識,在這樣的怒吼之中,頓時亂成一團。

  王玄微面色陰沉,一退再退,而高長恭一路凱歌,一進再進,血氣如登樓,一步一臺階,等到他向前五步,整個人似乎都拔高了三尺!

  王玄微知道這不是他的身體真的長高,而是因為他的氣勢已經影響到自己的心神,而在長槍再度呼嘯而出的時候,他已經無法再自信自己的玄微子能夠抵擋得住。

  嗡嗡的聲音再度大作,但長槍的呼嘯卻要更為可怕,玄微子尚且還沒能構建住足夠強大的壁壘,他們就已經被長槍擊潰成了散落在四周的沙礫。

  但王玄微站住了!他沉聲大喝道:“高長恭!以你的武力確實可以突破我們,可你能保住他們嗎!”

  高長恭眼睛一瞇,轉過頭,諸葛宛陵和阿布已然被黑騎圍在了中間,之前的局勢太亂,黑騎一時間無法相互配合,發揮出他們應有的力量。但現在,他們腰間的墨家手弩已經被抽出,宛如狼牙一般的箭矢更是直直地指著兩人。

  高長恭停下腳步,手持長槍眼神犀利:“聽說墨家向來光明磊落,怎么現在也用起了這么下作的手段?”

  “只要能夠克制住你這位荊吳戰神,使用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又能如何?”王玄微陰沉道。

  “我倒是忘記了,墨家學派眾多,而你這位王先生出身縱橫,倒是從來不拘泥于形式的。”高長恭似是無奈,只能是站在原地,微微苦笑。

  王玄微審視著高長恭,盡管他并沒有低估高長恭的強大,雖然他本人沒有在這一連串的進擊之中受傷,可長槍上的力量過于強大,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玄微子被震死在當場。

  這些玄微子跟他的心神之間有著宛如血親一般的聯系,玄微子死亡,總還是對他的心神造成了一些影響。

  到底是荊吳戰神,輕易根本拿不下他。

  想到這里,他有些惱怒,下令道:“丁墨,把他的長槍拿走。”

  左衛丁墨點點頭,把弩箭插回腰間,盡管為敵,但他仍然尊敬高長恭的武力,恭敬拱手道:“將軍。”

  高長恭笑了笑,也沒說什么,只是輕輕一伸手,就把長槍扔了過去。

  丁墨正要伸手去接,卻聽見身后的王玄微喝道:“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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