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先生在林中旁看得真切,見小仙的九把小劍方一彈出,他們二人就被一團金霞包裹,無聲無息地挪移在九把小劍后面。
原本陣中的小仙人,卻依然在那里嬉笑如常,才看出是化身幻影。
眨眼兩團邪氣奇重無比的黑影被小仙人發出一圈佛光般的光霞,盡數收去。復見九宮神劍發揮妙用,知道是仙人降魔妙法,更不敢有絲毫遺漏,聚精會神地觀望雙方斗法。
見金色神劍方位距離,各有講究,就是幾次大小變化,也是依照九九歸元之數變化,越發看出許多端詳,與自己旁門所學,窮極變化迥然不同。而是就以九宮方位為本,萬變不離其宗。
尤其最后射出的九道金霞,也是毫無變化,就那么堂堂正正地從中間壓過,兩道從縫隙遁走的光華,也吃對面神劍發揮妙用,給吸了過去。
雖不通玄門最高太清仙法妙用,但卻能看出力道方向,一吸一壓互為兩儀。
一下悟出玄門正宗道法,九宮變化,亦是以兩儀為始,各有所本,求純求正,變化為輔。迥非旁門變幻無窮之用,他一生都走了邪路,此時能得窺玄門陣法之基,死而無憾。
蕭清見九宮神劍如此威力,才知道是殺雞用牛刀。多半是花子師伯看在他天大的人情上,才借他淘氣,了卻了他好奇的那點心思。要是再用神光照下去,里面妖人全數化為劫灰,只有用貝葉靈符才能救回來了。
連忙揚手收去,一道金霞從天而降,落幾人頭頂,沉聲喝道:“本想將你們一道煉化,念在你們修為不易。方用師門的迦葉金光鏡將你們罩住。爾等若是能洗心革面,永不為惡,只要能自行從佛光中脫身,就能活命。”
楊成志連忙跪了下來,哭訴道:“師弟饒…”
還不等說完,蕭清揚手一抬,一片銀霞罩上,就將他全身上下給裹成了一個銀色雕塑。轉眼化為實質,變成了一件通體無縫的鎧甲。包裹得嚴嚴實實,口鼻也給塞住,一聲都叫不出來。
蕭清搖頭道:“你這等只會欺軟怕硬的人渣,占據上風就耀武揚威,落在下風就搖頭擺尾?人品如此不堪,要你何用!”
突然想起一事,將迦葉金光鏡罩在他頭頂,將他照了個透徹。心念微動,左肩列缺雌鉤就化為一道青色游絲,徑直透過他的左肩甲骨。游絲中多出一個黑氣繚繞、綠豆大小的石匣,知道是他新進得的妖書,正好改天拿去要挾周家姑奶奶。
剩下六人,頓時跪倒五人,紛紛發誓表示悔改,朝金霞中奮力掙扎,不料眨眼就化為灰燼,只有那艷麗少婦,大概是為惡不多,將元神遁走。
反觀那卓然昂立,斷去一手的枯瘦半百道人,沖著黃大先生看了一眼,搖頭道:“罷了罷了!”
手中飛出一道青黃二色相間的劍光,朝命門要穴釘去。不料劍光一飛出,在金霞中微微一閃,就自失蹤。
頭頂金霞一閃而隱,面前又恢復了一片冷月清風的清冷場面。
蕭清手中猶如靈蛇般地握著一道尺許長的小劍,搖頭道:“旁門亦有正人,正宗也出敗類。你在我迦葉寶鏡中,心意無所遁形,尚能運用劍光,足見平日為人不壞。道友與眼前的這位臥云神君,一正一邪,結局卻迥然不同,可見上天亦給人自新之路。劍光還你,請上路吧!”
手掌一甩,小劍立刻化為飛落他手中。
那斷臂道人手持飛劍,反呆在一邊。
黃大先生大喝道:“杜老七,蕭小仙人饒你一命,你我昔年恩怨也一筆勾銷,還不上路,難道要尋瞎子算當年舊賬不成?”
斷臂道人才一躬身,化為一道七八丈長的青黃光芒,朝天空飛去。
蕭清見地上幾件法物靈氣未失,對黃大先生道:“地上那幾件法物,乃妖人所煉,我用之不著,就全數送你。我奉師命,押解叛徒回青螺仙府,就此告辭。”
黃大先生連忙謝過。卻知道地上那幾件法物,都不如小仙送在自己懷中那根三寸長短,銀光四射的銀針。此針乃是玄門難得一見的西方太白玄金所制,無堅不摧,遠在幾件旁門法物之上。
蕭清將手一指,飛起一片金霞,涌著被自己制成了金屬粽子的臥云神君,就朝天空飛去。祥輝一閃,就隱身不見。
心頭更是暗笑,這楊成志自己找死到這地步,師父才越俎代庖搶先一步收拾他了。光臥云就和自家犯沖,這二字更是另有所指。將垂涎峨眉二云之意,表露得淋漓盡致。任何一個師門長輩女仙,都不會容他蹦跶的。
素來謹慎,縱知楊成志被自己心靈相合的太白玄金裹了個結實,萬難逃走。但若是遇到他人暗中偷襲,就難免措手不及。索性將法華金輪寶光隱去,化為一片祥霞,涌著二人朝青螺谷飛去。
從嵩山到青螺不遠,不到一炷香功夫,就已飛至。
蕭清還不等落地,見到前面熟悉的仙山洞府,和昔年所見已經大不一樣,那些俗氣的妖人殿宇,全數不見。原來埋藏廣成天書的那座魔宮金殿,此時也換成青玉為柱,朱玉為粱、翠階瓊檐的大殿。
山勢林木,也皆非原樣,無數飛樓崇閣,掩映在青峰碧水之間,瑤花異草,宛如云錦繁帶,游行其中。才一落地,就一股幽暗香氣撲面而來。
方一現身,就見殿宇中飛出一道青光,現出一位三十上下的長須道人,面如璞玉,帶著幾分出塵之氣。
正欲喝問,突然醒悟過來,自個失笑道:“來人可是蕭清師弟?愚兄劉泉,在苦竹庵見過師弟一面,此時奉家師之名,暫主仙府。本門叛徒,就交予為兄押送在后山崖洞看管。等家師一行從休寧島回山,再行處置!”
蕭清心知肚明,若不是自己折騰一把,面前這位白水真人,多半就是自己的師父。
一道銀虹,瀉落身側,現出一位長身玉立的少年,看上去頗為儒雅老成,對兩人略一拱手,開口道:“愚兄俞云中,見過蕭師弟。大師兄還不請蕭師弟進殿奉茶,將師父交代的件事情辦妥。等師父回來,你我都有得好受。這押送叛徒之事,就交由小弟好了。”
說時,瞟了一眼被裹成一個金屬粽子的楊成志,失笑道:“怪不得恩師一直想將師弟搶過來傳承衣缽。看來蕭師弟已頗具幾位師叔師伯的風采,行事大異常人,遠非你我所能預料。還請師弟收回這太白玄金,交給愚兄就成。”
揚手飛出一片青霞,將人罩住,蕭清才收轉太白玄金,和劉泉朝旁邊的一座側殿走去。
還不等進門,就見黑煙一閃,現出一條黑影,全身煙云籠罩,只現出一個身材矮小的輪廓。手中持著一團青光,正欲進殿,見身后二人,一下停了下來,躬身道:“弟子林映雪,見過俞師叔和蕭恩主。”
蕭清目光一滯,不禁翻了一個白眼。這些女鬼真是防不勝防,威脅住一個,結果還有兩個。不管了,繼續老法子,下次帶古神鳩師兄過去威脅!
林映雪見他呆滯模樣,噗嗤一笑,就閃身至殿內。
蕭清才知道前幾日被花子師伯數落,是有緣故,原來人家女鬼都直接跑師伯仙府來借用天府神箭了。遇到這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花子師伯也沒轍,多半是逃之夭夭躲一邊。
才一入殿門,才發現形勢比自己預期中的詭異。
大殿中心,鳩師兄正趾高氣昂地站在丈許高下的九疑鼎上,拿鋼喙朝鼎身上東啄一下,西咬一口。
每次鋼喙起落,就有一道奇光騰空飛起。或大如綠豆,或細弱游絲,看上去皆是極小無比。
空中一個彩衣少女,身與劍合,化為一道尺許長短的青光,手中持著一寸許高下的古瓶,蒼翠欲滴。通體非晶非玉,瓶口刻著一個形如海蜃的怪頭,飛出一道五光十色、明滅變幻的青霞,當頭將奇光卷走。
古神鳩鋼爪輕輕在九疑鼎的鼎蓋一按,大腦袋朝著寶鼎左右一掃,又一口啄下,復飛起一道奇光,少女立刻用古瓶青霞收去。
蕭清知道九疑鼎身中所篆刻的山精海怪,先天精靈,連帶天地萬物,日月星辰,山川大河,總共有四十九層之多,恰好是元會運世之數,一共十二萬九千六百三十二個,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山精海怪,動潛鳥貝,則按天地人三才之數,剛好四萬三千二百一十個。
若是寶鼎中的混沌元胎發揮妙用,更是數不勝數,化生恒河流沙之數。
這鳥師兄在師父門下,果然成精了,連九疑鼎用法都學會了,不然豈能變幻寶鼎身上的先天精靈真形面貌?
手持青蜃瓶,飛在空中的是見過的向芳淑。
不過這一人一鳥究竟在干啥?
這等奇事,還是第一次見到,略看兩眼,才發現古神鳩飛出的全是精怪,沒有天地二相中的實物,才隱隱明白是取蜃之意,變化其他精怪出來作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