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衣道姑雙眸露出一絲驚訝,朝眼前兩小掃視過來,冷哼道:“哼,想不到老不死的居然還背人收了一個男徒弟,就不知道她那張老臉往哪里放?!平日滿口清規戒律,結果還不是一樣假仁假義!”
“你是什么人?憑什么數落我師父?這癩皮狗可不是我師父的徒弟!你可不要亂說!”
余英男上前一步,橫眉豎眼地瞪了過去。這道姑雖厲害,但師父就在里面,任憑道姑有通天的本事,也難以在師父面前放恣。
話才出口,方想起這幾日師父重病在身,縱有法力也難施展。要是得罪了這道姑,說不定還連累了師父。
心頭又羞又急,連忙改口道:“仙姑深夜降臨,難道是找尋我師父的嗎?”
白衣道姑面色一喜,暗中偷瞥了兩人幾眼,那道童身具仙骨,相貌清奇,元陽飽滿,更是生平僅見。與女孩站在一起,猶如一對金童玉女,難分軒桎。
再一細看,方見老不死的叫花徒弟更是皓齒明眸,英風颯颯,根骨稟賦尚要勝過道童三分。和自己不成才的幾個徒弟相比,簡直是云泥之別。
越看越覺得幾個面首徒弟中看不中用,倒是連來時的起心都拋之腦后。這小道童既在老不死的這里,必然有幾分來歷,等打聽清楚再行下手。
聽黃毛丫頭一問,才想起來意,冷聲道:“你就是老不死收的叫花子子徒弟,竟然仗著一點三腳貓的功夫,濫用梅花針在外面惹是生非!今天我就看看你究竟學會了什么本事?”
手掌微抬,一道青瑩瑩的光華從掌心升起,方現出只有尺許長短,迎風遍長,化為一道晶瑩剔透的青虹,朝余英男當頭罩下。
蕭清在旁邊聽得明白,突然想起早遺忘在某個旮旯窩中的記憶,暗中一盤算時間,知道自己多半碰到同門相殘的破事。這妖婦應該是余英男的師姐魏楓娘,西川八魔的師父,青螺谷的主人,馬上就要領便當的背景人物。
這妖婦什么壞事都干,只有一個好處,就是不殺毫無還手之力的凡人。
一下間心頭膽氣一壯,更知道妖婦飛出劍光只是存心相試,看看余英男是不是學會了劍術遁光,并非想傷人。
既然要抱上余英男的大腿,順帶混入峨眉門墻,自然要表現表現。
不等余英男有所動作,就一個箭步竄了出去,擋在劍光前,大聲道:“仙長本身高強,欺負我們兩個不會法術的,恐怕有損仙長名譽。何況,小道在此恭候仙長多日,有一言相告,還請仙子聽完再動手!”
說話間,將左手手掌藏在背后,對著余英男微微搖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何況,更心知肚明解脫庵中的廣慧師太也是一位劍仙,絕對是不會袖手旁觀的。
那白衣道姑衣袖一拂,拿到精光四射的青虹就懸停在空中,前端更有尺許長的劍芒吞吐不定。森寒的劍氣鋪天蓋地般地朝兩小籠罩過來。
蕭清只覺全身一冷,如墜萬丈冰窟,一口氣險些喘不過來,暗中斜瞥一眼,見旁邊落后半步的余英男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張俏臉更是一片肅穆,好像是暗中調息真氣抵御這刺骨的劍光侵襲。
仙人傳授果然和凡間不同。
蕭清心頭感嘆一句,身前一輕,那股冰寒的劍氣好似不翼而飛,不知去向,對面的白衣道姑也面露幾分驚訝之色,朝他盯了過來,俏生生地對他道:“小道友又是哪位高人門下?你又尋我何事?”
說話間,面色也由寒轉暖,語氣也溫柔起來。
蕭清在旁邊一聽這黃鼠狼給雞拜年的嬌俏聲音,全身立刻冒起了雞皮疙瘩,腦海中一個聲音吶喊道:“完蛋了,被這妖婦看上了,要被當成爐鼎變成藥渣了!都百歲的老太婆了,還在這里裝嫩?!看我不先下手為強,學諸葛亮擺擺空城計,嚇退你這妖婦!”
不等身邊的小姑奶奶開口,就搶先道:“前輩應該是魏楓娘仙子,想必是來追查誰用梅花針打傷了你那不成器的徒弟的吧?有位老前輩讓我帶一句話給你,說什么你和那孽龍運數當頭,更懷璧其罪,昔年的大敵正準備奪回鼎湖天書,讓你好生回去應對。”
魏楓娘面色陡然一變,厲聲道:“你說什么?!原原本本給我道來!”
蕭清見這妖婦變臉比翻書還快,硬著頭皮,戰戰栗栗地道:“前幾天我在山中采藥,遇到一位老道長,說將來遇到一位.....仙子,讓我將這原話轉告給你。倘若仙長不信,你可去照照什么金球水球,還說什么是看在你不殺無抵抗之人的份上,沒有丟旁門的臉,才破例指點你一條生路。對了,那位老前輩還說矮子報仇,最應當心。”
魏楓娘見一直藏著的心病被這小道童捅了出來,心頭駭然大驚。今年是她百歲壽誕,命中注定有一場劫難。幾次占卜都吉兇未定,得力靠山毒龍尊者晶球照影又只知過去現在,不能照出未來。
想不到自己苦心積慮經營近百年,刻意讓毒龍尊者和青海派教主藏靈子的愛徒師文恭結交,就是為了緩和昔年在仙都山鼎湖爭奪廣成子所留的廣成天書結下的恩怨。幾次從師文恭口中探聽藏靈子的口風,都是語氣甚好,說什么天材地寶有緣者居之。
藏靈子枉為一代宗主,平日不露聲色,結果到頭來還是等著天書二次出世,方下手搶奪。怪不得正邪各派都說,當今最負盛名的三仙二老一子七真,幾個矮子最難纏,越矮越陰損!
心頭微一盤算,知道以老不死的本事,絕對無法知曉藏靈子的行徑。何況當年鼎湖奪書,藏矮子又做了一件見不得人的事情,早運用法力顛倒乾坤,將經過隱藏起來,讓外人難以推算。
自己也是幾十年前從一個暗藏禍心的面首口中知曉,才故意結交藏矮子師徒,暗中點要挾這位生平第一大敵。
事不宜遲,先準備對付假仁假義的藏矮子再說,不然以自己本事,尋常劍仙豈是對手?這大劫多半應在藏靈子頭上!
當下不愿意在這里為了雞毛蒜皮的事情耽誤,保住暗藏在青螺谷中的天書玉函才是第一要務。只要守住天書,臧矮子就拿自己沒法子!
魏楓娘對蕭清一拱手,嬌笑道:“多謝小道友相告,此事我早已知曉,暗中亦有準備。此時我還要前往北海尋一道友,不便久留。他日小道友若是有空,不妨去我青螺谷做客,就此告辭!”
話音一落,就化為一道青巍巍的長虹,沖天而起。虹光飛起時,有意無意地朝兩人蕩來,青光大盛,映得兩人須發皆碧。
余英男識得厲害,一扯蕭清,大呼道:“快躲開!”
兩人還未退開,就覺一股巨力涌來,將兩人逼得退開幾步,跌跌撞撞地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等兩小站穩腳步,只見一道青光猶如流星般地劃過天際,一閃沒入黑夜中,不見了蹤影。只有一輪明月如故,朗照碧空。
余英男雙手叉腰,氣呼呼地道:“哪里來的妖婦,這樣蠻不講理。要不是師父病重,豈容你在這里撒野?!”
才一說完,就見松林中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尼,滿臉紅光,搖頭嘆道:“你這孩子,就喜歡爭強好勝!前幾日才闖了禍,為師裝病,就是為了躲這孽障。剛才若不是你身邊的小道友嚇走她,就算是為師,也無可奈何她。”
余英男一下搶前兩步,滿心歡喜地偎依到老尼姑身邊,昂著頭道:“師父,原來你是裝病啊?!為什么不早點告訴我呢?還有,這妖婦究竟是什么人,師父也要躲著她?”
老尼揉揉她的額頭,抬眼對著前面的蕭清道:“小道友剛才所說,我方才在林中已經聽得一清二楚,能否詳情相告?看看我能否認識你口中的那位老前輩。這孽障已經惡貫滿盈,只有今年的氣運,恐怕難以逆數而行。”
蕭清只是順口胡編亂造,見余英男的師父廣慧師太追問,心頭一動,連忙道:“回稟師太,弟子并非這幾日遇到什么老前輩,只是知道一些未來的事情。唯恐魏楓娘將弟子擄掠回青螺谷,才出言嚇走她。”
廣慧師太眉頭一舒,奇道:“我聽庵中的唐家婆說過,你已經在庵前賣藥十余日了。難道就是專為此事而來?這里荒山野外,不如請小道友一道與我回庵再細說詳情。不知小道友是否愿意?!”
蕭清求之不得,連忙點頭答應。
等回到松林后的解脫庵客房坐定,余英男奉上茶水,然后侍立在師父的身邊,看這油嘴滑舌的家伙究竟說出什么來。
蕭清是存心過來抱金大腿的,哪里敢坐下說話?所謂禮多人不怪,尤其是到了注重禮儀的神話世界,他自然也是入鄉隨俗。何況,他現在也不知道是自己穿越成了蕭清,還是蕭清夢到了未來幾百年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