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六寸見方,沒有繁雜的雕刻工藝,瞧那模樣亦不是名貴木材,新補漆的朱紅便是醒目地揭示著這木盒陳年已久,看樣子貴的可不是這木盒,而是木盒里裝的東西了。洛澗不禁好奇,這小木盒里面究竟裝了什么東西呢?瞧著木盒的尺寸不大不小,興許是什么玉石首飾之類的小玩意兒,女子便是愛這些東西。
蘇暮心接過木盒來,沒有多想便徑直地打了開來,洛澗好奇地伸過頭去一瞧,只見木盒內鋪滿的錦緞中靜靜的躺著一個不知是何材質制成的臉譜,但見那臉譜又不是普通的生旦凈末丑,一張白面左哭右笑甚是詭異,蘇暮心將臉譜拿起,眼中隱隱有些喜悅。
張喬見狀咧開嘴笑了笑,道:“承蒙木爺滿意,我就先告辭了。”言語一落,張喬將銀票塞入懷中,便欲起身離去。
“別急,別急。”蘇暮心見時辰還早,便挽留了張喬道:“我還點了些別的酒菜,何不再多坐會兒?”
張喬倒是沒有恬著大臉,虛情假意了幾句便匆匆離去了。
蘇暮心暗自吐了口氣,想道:走了倒也落得清凈。
洛澗當時初來乍到,不懂這世間物價,宛若一位不諳世事的富家公子。如此時日過去了,他自然已經知曉這世間流通的貨幣價值,也知曉了尋常百姓家的生活開銷用度并不會以銀子來消費,而是用銅錢的。一百枚銅錢便是一貫,而兌成銀子的話,通常根據各地錢莊私規不同,往往需要一百一十枚到一百二十枚不等,才能兌出一兩銀子。便是像宮筱熙兄妹在洛陽城里,每月的用度不過才兩貫左右,當然這是他們兄妹二人清貧的緣故,且說那洛陽城內的尋常百姓家,一家五口每月的用度往往也不會超出十兩銀子。這五百兩銀子放到一般尋常人家里面,足足便是四年的開銷了。
所以洛澗不禁感到有些愕然,五百兩銀子便買了一個不金也不銀,也不見鑲玉嵌珠的臉譜?瞧那樣子也不像是出自什么大師之手。
洛澗出生并不是貧寒之家,對于用度花銷這方面倒也不會有什么舍不得一說,但是這般大手大腳之下只買了這么個破臉譜,他卻是看不太透了。
不過心想,或許這臉譜是什么奇珍異寶,能有助真氣修煉之神奇功效也說不定呢?一念至此便生生把自己的好奇心按捺了下去,省得問了之后又鬧什么大笑話。
蘇暮心倒是沒有理會洛澗那一臉神色轉變,而是行至窗口,往外輕輕地拍了拍手,頂上的船工便是聽到了招呼,趕緊從窗邊垂下大大的吊籃。而早就已經停靠在畫舫旁邊的小艇里面鉆出來一廚子模樣的人來,小心翼翼地往籃子里裝上菜品,便又揮了揮手讓吊籃收回,又見觀江閣外面走進一名侍女,不稍一會兒就已經把香茗、佳釀奉上,油炸花生、酸脆藠頭、涼拌皮蛋等一干小菜也悉數擺在了八仙桌上,擺盤得精美的釀豆腐、艇尾雞、鱘魚湯等等大菜也隨即上了桌。
“公子,嘗嘗這艇尾雞。”蘇暮心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已經去骨斬塊的雞腿肉遞過去。
洛澗忙伸出碗接下,便是已經上了酒菜,就不再想那臉譜的事情了,便是左手酒,右手肉地吃了起來。
蘇暮心卻是沒有怎么吃喝,在一旁為他夾菜添杯,笑道:“也虧得你的傷好得了個八九成,不然我帶你出來這番吃喝,怕是回去又得挨得廖伯一通責怪了。”說罷,又拿了一旁的折冊子在洛澗面前展開,道:“你看看尋哪位妹妹進來與你陪酒唱曲?”洛澗聞言差點一口清酒噴了出來,心想:差點忘了這還是個青樓來著!不是吧,這小妞真的是帶我來尋歡作樂的?
洛澗忙擺手道:“不用了不用了,吃飯便吃飯,要什么陪酒唱曲的。”
蘇暮心掩唇輕笑了一聲,心知他是顧忌著自己,道:“公子大可不必顧忌我。”
洛澗又哪敢信了她的話?還是一番推辭不肯喚來姐兒陪酒唱曲。
蘇暮心見拗不過他,便也不強求,笑道:“公子明明來了青樓,卻不肯尋個妹妹過來玩,只顧著自己飲酒吃菜,可真是個怪人。”
洛澗不由得滿頭冷汗,心想雖然不知道蘇暮心對自己到底是持著什么樣的情愫,但是不管怎么說讓你一個小妞帶我青樓招姐妹玩樂,這種騷操作恕我真就玩不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蘇暮心見他也吃得差不多了,望了一眼窗外,道:“也差不多該上主菜了。”
洛澗正在喝著香茗涑口,聽得蘇暮心這么一說,趕忙道:“還有主菜?我已經吃不下了啊。”
蘇暮心笑道:“可不是這般主菜,公子將這面具帶上吧。”說罷,便把那陳舊的小木盒遞到了他的面前。
洛澗聽她說起這臉譜,一聽發現竟然是買給自己的?好奇心不由得又被吊了起來,問道:“啊?這面具是給我的?”
蘇暮心自己也從懷中摸出了一個銀白色的半面面具戴上,留下一雙櫻唇在外,如此一看竟然像個神秘的江湖俠客,不過洛澗還是不明白她的用意,一臉好奇地看著她。
蘇暮心見他沒動作,便親手將那半哭半笑的臉譜給他戴上,道:“接下來的事情啊,可不便露出真面目,所以還是需要遮掩一番。”
洛澗聞言,便調侃道:“所以我們這是因為吃霸王餐,準備要逃跑所以才戴上面具?”隔著臉譜,洛澗的聲音變得有些沉悶了起來,不再有他往日里的聲線。
蘇暮心掩唇輕笑道:“縱是把這畫舫連帶做生意的姐妹們一齊買下來了,我都不帶眨一下眼的,又何須賒欠她這一頓呢?”
洛澗道:“也是,隨便買個臉譜面具就花了五百兩銀子,木爺自然是不會吃什么霸王餐。”
蘇暮心笑道:“這可不是隨便就能買得到面具,這是一份入場函。”
洛澗聞言更是疑惑不已了,心想:不能隨便露出真面目,而且還需要如此高昂銀兩購買的入場函,該不會是這間青樓私下里還在做些什么人販子的買賣吧?早就聽聞青樓的姐妹大多都是因為家境貧寒又生得一份姿色,才轉入秦樓楚館里做那皮肉生意,而一些容貌絕佳的女子往往又會被高價轉手賣到富貴人家里面去做妾侍,而這種生意自然是要在私下里進行,當下便疑惑地問道:“入場函?哪里的入場函?”
蘇暮心笑了笑,道了三字:“藏寶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