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鳶飛戾推開一條壓在身上的腿,頭痛欲裂的從床上爬起來,一腳踩在地上,踢倒了一個酒壇。
而旁邊齊橫則是半張著嘴,流出清亮的口水,嘴里喃喃地囈語道“雙兒,義弟會成全我們的…”
鳶飛戾搖頭苦笑,下了床,給自己倒杯涼茶,頓時覺得腦子清醒了許多。
昨天他沒有和姒妤行洞房之禮,一來是心中對皇甫飛靈的死耿耿于懷,二來是被齊橫拉到這座紅樓喝酒抽不開身。
所謂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燭夜這么重要的時刻,齊橫為什么要將新郎拉出來喝酒呢?
原來,齊橫對嫣無雙可謂是一見鐘情,他知道雙兒是襲月帝姬的青衣侍女,將來就是鳶飛戾的通房侍姬,自己本不該有任何非分之心。
但齊橫真的是打心里喜歡雙兒,眼看義弟就要和自己心愛的女人洞房花燭,齊橫很是苦悶。
那怎么辦呢?
最后他和嫣無雙一商量,干脆自己將鳶飛戾拖住,并把二人兩情相悅的事情坦白出來,看能不能得到鳶飛戾的成全。
聽了義兄的傾訴,鳶飛戾心中百感交集。
這位義兄曾救過自己的命,那時他叛離師門,若不是齊橫死死抱住李云驚,他是決然逃不出御劍峰的。
而且,這位義兄整日研究旁門左道,毫無上進之心,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喜歡的女人,自己應該成全吧?
還有,祁山驚變時,嫣無雙被困在奕國皇宮里,要不是齊橫拼死相救,這丫頭也活不到今日。
當然最重要的是,鳶飛戾本來就不喜歡嫣無雙,如果能成全了義兄,他也樂得成人之美。
但是,他雖有成美之心,奈何說了不算數啊。
嫣無雙畢竟是襲月帝姬的人,鳶飛戾和姒妤名義上是夫妻,其實關系并沒有外人眼中那般和諧美滿,這事自己也做不了主。
所以鳶飛戾索性就不和姒妤合房了,至少等到自己釋然了再說,否則他也對不起尸骨未寒的妻子。
不過話說回來,洞房這種事躲得了一時,你還能躲得過一輩子嗎?
洗漱完畢后,鳶飛戾丟下齊橫一個人離開了紅樓。
在去七星樓的路上,他心頭打了千百個結,一會兒見了大帝姬該說什么呢?
日后又如何相處呢?
想著想著,鳶飛戾已經來到了七星樓,就看見嫣無雙在門口焦急地來回踱步。
“君上千歲無期,您可回來了,君后娘娘正等著您呢!”嫣無雙施了一禮,神色慌張地迎了過來。
鳶飛戾矜持了一下,說道“你和齊橫的事,本君已經知道了,你也別著急,有了合適契機,本君會向殿下提的!”
“奴婢先謝過君上成全!”嫣無雙大喜道,隨即又緊張地說“奴婢的事是小事,楚州有變,娘娘和林博忠大人都在里面,您快進去吧!”
鳶飛戾聽后心中一驚,這段日子,自己過得是渾渾噩噩,但朝中局勢卻是翻天覆地。
尤其自己如今的身份,肯定是無法置身事外了。
走進樓閣,鳶飛戾便發現氣氛異常,在座的有歐冶流云、姒晟軒、李云驚、紫宸妃萱和一身便裝的林博忠。
那林博忠風塵仆仆,穿著粗布衣裳,看起來很是狼狽,完全沒有了平日里帝君寵臣的模樣。
“下官林博忠,見過君上,千歲無期!”林博忠急忙起身行禮。
“見過君上,千歲無期!”除了臉色鐵青的歐冶流云,其他如姒晟軒、李云驚幾人紛紛見禮。
畢竟鳶飛戾如今已經不是江湖草莽了,而是帝君冊封的驚邪君,放眼整個大軒王朝也是首屈可數的諸侯親王。
當然,他能有這樣的身份地位,全仰仗于歐冶流云和帝姬府權勢上的延續。
“諸位不必多禮!”鳶飛戾不自然地擺擺手,其實在歐冶流云和襲月帝姬面前,他心里虛得很,便找一張椅子默默地坐了下來。
“剛才說到哪了?”姒妤看都沒看鳶飛戾一眼,淡淡道“林大人,你接著說!”
“是!”林博忠苦著一張臉哭喪道“下官節制的軍機衙門所奏廷議和奏折,早就被楚恒君扣住了,楚州城內水泄不通,若不是下官喬裝扮做山民,現在只怕已經為國盡忠了!”
“本宮早知他要反,沒想到他這么心急!”說著,姒妤從衣袖中取出一枚龜殼交給小蝶,然后傳到大家手中逐一端倪。
“日前本宮接到密報,魔君給所有封疆大吏都送了一份禮物,連那毒龍山上占山為寇的列家兄妹也沒落下,便是這龜羊帖了!”
眾人相互傳閱,傳到鳶飛戾時,他見龜殼上刻了“壬申年戌酉月子時,軒宮龜羊宴四方之功”十六個篆字。
按照神州的黃歷來計算,壬申年戌酉月子時正是三年后的今天,用意為三年之內魔君統一天下,屆時,他會在大軒皇宮內以天子之禮,大宴四方有功之士,這枚龜殼便是宴帖。
歐冶流云哼道“前線大戰在即,魔君是想從內部分裂朝廷,這個時候后方一定不能亂!”
姒妤點點頭,眸光一定,說道“林大人,你現在就去燕州、泗水州和涼州,以朝廷的名義穩住燕君、梁君和北涼大將軍盛茂,不使之附逆!”
“是,下官一定不辱使命!”林博忠作揖道,匆忙退了下去。
“本宮這里還有一封密旨!”姒妤悠悠喝著茶水,示意花天蝶宣讀密旨。
“驚邪君鳶飛戾,接旨!”花天蝶走上前說道。
雖然鳶飛戾早知道有這么一道密旨,仍然嚇了一跳,手里龜殼差點沒拿住,急忙跪在小蝶身前恭候圣意。
“驚邪君鳶飛戾,初歷戎行,忠君報國,朕心甚慰,今加恩授予一品授璽,出任軍機刺史,節制楚州、燕州、泗水州兵馬大權,著驚邪君即統兵平叛,功成之日,從優議敘,另行封賞,欽此!”
“臣領旨,叩謝皇恩!”鳶飛戾雙手接過密旨,花天蝶又將一方玉璽交給他,眼里滿是溫柔的笑意。
自己心愛的男人已經封了君候,又加封一品刺史,她連日來的擔憂全都煙消云散了。
鳶飛戾卻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這時卻聽姒妤又說道“本宮聽聞君上和列家兄妹私交深厚,可有此事?”
“認識,但并無私交!”鳶飛戾坦然道,心里還有點發虛,畢竟兩年前泗水州兵變,他還幫過列家兄妹一起跟朝廷作對,但也沒什么交情可言,也從來沒聯系過。
“認識就好,熟人好辦事,本宮料定楚恒君想要起事,必定會暗通列家兄妹!”姒妤成竹在胸道“十七殿下和驚邪劍派會全力協助君上平定叛亂,不管君上用什么方法,本宮為君上后盾!”
“本君盡力而為!”鳶飛戾怏怏地應道。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他發現自己的命運就掌握在這位帝姬手中,無論如何也掙脫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