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柴房時,皇甫飛靈無意中聽到兩個守衛的交談聲 “聽說這次圣主大人生擒了一位司命,連屠了兩座城呢!”
“是啊,魔宮有一位心狠手辣的修羅圣女,現在又來了一位圣主,一個比一個狠,以后我們可得小心行事…”
聞言,皇甫飛靈腳步一頓,渾身遍體生寒。
那一刻,她的耳邊還回想著鳶飛戾曾經的豪言壯語“江山共主,天下為公,這就是我的理想,還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不是這樣的!
我的戾大哥是個大英雄,怎么會變成了一個殺人如麻的屠夫呢?
皇甫飛靈本來就是一個單純善良的女子,她再也不能保持平靜了,再也不能自欺欺人的活在這濃情蜜意中了。
她的心很慌,很亂。
再回到房內,梅月和蘭心正在給圣主卸甲,皇甫飛靈走上前道“你們下去吧,我來為夫君卸甲!”
梅月蘭心依言退了下去,皇甫飛靈捧著沉重的戰盔,仿佛她的心也是這樣沉重。
見她心不在焉,圣主伸手攬她入懷道“怎么了?,悶悶不樂的!”
“不!”皇甫飛靈觸電一般掙脫出來,用恐懼的目光凝著他,朱唇輕顫“你不要碰我,你渾身沾滿了血腥氣啊!”
“有嗎?”圣主不明所以,真的在自己身上嗅了嗅,說道“我這就去溫洗!”
“洗不掉的!”頹然坐在桌旁,皇甫飛靈痛心疾首道“你殺了那么多人,老幼婦孺一個都不放過,他們的血滲進你的盔甲里,如何能洗得掉?”
“原來夫人是嫌我殺得人太多了!”修羅圣主冷冷一笑“打仗就是要死人的,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那些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他們何錯之有啊,你怎么下得了手?”皇甫飛靈嚶嚶哭道。
見她落淚,圣主似有于心不忍,輕嘆道“夫人這是何苦?我也是奉了圣君之命下令屠城,否則你的家人便不得赦免,夫人要體諒我的苦衷啊!”
“是魔君下的命令嗎?”皇甫飛靈恍然大悟“你知不知道,這筆血債是算在你身上的!”
“圣君乃是明君賢主,這筆賬自然是要算在我身上,那又如何?”圣主桀然冷笑,滿不在乎的樣子。
“你還不明白嗎?”皇甫飛靈嘶聲大喊道“你被利用了,全天下人都會唾罵你的,他們會說你是個屠夫,人人懼怕你,連我也會害怕你的!”
說完,皇甫飛靈推開門哭著跑了出去,將自己關在房間里,心亂如麻。
一臉茫然的修羅圣主只能苦笑一聲,坐在桌旁郁悶的喝起酒來。
從這一天起,皇甫飛靈的美夢碎了一半,整日患得患失。
如果是尋常人家的女子,我守著自己的夫君就好了,守著榮華富貴就好了,婦道人家想那么多做什么?
但皇甫飛靈不一樣,她愛這個男人,也希望心愛的男人能做一個被世人敬仰的大英雄。
盡管她很想守住現在的小日子,卻無法勸服自己眼整整看著心愛人被利用,被當成殺人工具。
所以這幾天來,皇甫飛靈一直在糾結要不要告訴他真相,但是每次欲言又止時,只要想到皇甫氏族上百口人的性命就在自己掌握之中,她便忍不住退卻。
每天活在這樣的日子里,新婚的喜悅早已被沖淡了,只剩下時時刻刻的煎熬。
但她仍希望那一天來得晚一點,再晚一點,甚至永遠都不要來。
直到這一天夜里…
“什么人,下來!”
枕邊突然響起夫君的暴喝,皇甫飛靈驀地驚醒,只見夫君一道掌風打了出去,屋梁上摔下一個人來。
“師兄,是我!”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張年輕的面容“我是朔岳!”
“你究竟是何人?為何在此?”圣主拿住黑衣人喝道。
皇甫飛靈慌忙披了件衣裳,凝眸向那人看去,本來以為是個刺客,不想這人自己竟然認識。
若說起來,圣主府雖然戒備森嚴,但每日蔬菜都是市集商販送來的。
而這個人,就是這幾日來天天送菜的伙計。
這時只見伙計拿出一塊金牌,在金牌下面還拴了一縷秀發編織的穗子,像是一個信物。
“師兄,此物你可還認得?”
圣主伸手抓來金牌,見上面刻著‘襲月帝姬,千歲無期’八個篆字,眉宇間閃過一絲迷惘。
也許他不記得了,但皇甫飛靈卻識得此物。
是的!
這是襲月帝姬的金牌!
就在圣主發愣之際,朔岳又將一封書信交給他說“這是大帝姬給你的信,你看后便知一切!”
說罷,朔岳拔出匕首便要向自己胸口扎去。
“你這是為何?”圣主急道,一把忙抓住他自盡的手腕。
“我的命留不得,師兄,來生再見!”一掌震退修羅圣主,朔岳將匕首插進了自己的心窩。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間,門外聽見動靜的浮生閣弟子闖了進來“大人,發生何事了?”
“有刺客!”圣主輕描淡寫之間,已經信物和書信藏在身后,冷冷道“將尸體拖出去,查清身份,不要驚嚇到夫人!”
“是!”幾名浮生堂弟子很快便將尸體拖走,關上了房門。
圣主看著皇甫飛靈,神色復雜地問“沒嚇到你吧?”
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來的皇甫飛靈搖搖頭,心砰砰地跳了起來,她知道襲月帝姬被搶了帝婿,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一天就要來了嗎?
“夫人安心休息,不必等我了!”對她安撫一番,圣主便離開了房間。
從窗外照進來的月光清清冷冷,將她惶惶不安的臉頰映襯越發慘白。
皇甫飛靈哪里還能睡得著,穿上衣裳便出了門,掌燈向書房走去,看見梅月蘭心兩個婢女正向里面偷窺。
若是給她們知道了什么,可能會對戾大哥不利。
來不及多想,皇甫飛靈故意輕輕咳嗽一聲,嚇得二人連忙施禮。
“去給夫君沏壺熱茶來!”皇甫飛靈不動聲色地打發了二人,又私下看了看,這才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