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書劍江山閣不是什么人都能進的,只有叱咤人物才有資格入內博覽典藏。
鳶飛戾既無功名,又無身份地位,只能將驚邪神兵遞給守城甲士,借父母親之名前來拜閣。
“浣月皇朝十六代魔宮宮主之子,鳶飛戾前來拜閣!”
“公子稍等,末將就去通知江山令主!”甲士接過神兵,察驗之后旋即入內通報去了。
據說這書劍江山閣一共有二十四座典館。
每一座典館都有一位令主,四大紫衣太史令、二十四香衣少史令、四十八史令。
在歷史上,帝君和史官一個要“自稱我長“、“掩惡揚善“,一個要“君舉必書“,兩種目的,兩個標準,南轅北轍,形成兩種力量的尖銳矛盾和較量。
較量的結果常常是權力壓倒亢直者,屠刀強過筆桿子。
而無垠城創立這書劍江山閣的作用,也正是用來專事記載人類進程事件的權威組織。
如姒晟軒所說,上至帝君至尊,下至販夫走卒,凡對天下有影響力的人他們都有專人撰寫傳記,為的是記功司過、彰善癉惡。
當然,也有明君為彰顯仁義,專門請求書劍江山閣派人常伴身側左右,直書其事,不掩其瑕。
所以到了后來,一代圣君身邊若沒有書劍江山閣的史令,也成為世人評判其是否圣賢的標準之一。
為此,書劍江山閣也設立了二十四香衣少史令和四十八史令。
這些史令出閣時都是及笄少女,一旦被書劍江山閣派遣到君王身邊,往往要伴隨君王一生方能完成使命。
等了許久,鳶飛戾等得有些不耐煩了,這時才看見一眾佩劍男女走了出來。
為首的少女折纖腰以微步,眸含春水清波流盼,欠身禮道:“香衣少史令江柔然,奉令主之命恭迎鳶飛少俠!”
鳶飛戾拱手回禮:“在下此來只為查閱父母烈傳,不知貴閣可有記載?”
江柔然將驚邪神兵遞來,莞爾道:“少俠請隨我來!”
就這樣,鳶飛戾跟著一行人入了城,來到一座殿宇內,里面擺滿了一排排的書架。
江柔然從中取出一個卷軸,命人展了開來,一個女子呈現在鳶飛戾眼前。
這女子輕紗遮面,一雙藍眸殺氣凜然,雖是畫作卻栩栩如生,神態氣質入木三分。
赫然正是他的生母——雪魔。
卷軸上記載了雪魔縱橫江湖十數載,憑借修羅御冰訣、追魂流光笛殺人無數,江湖中人無不對之聞風喪膽,涼城關一戰與鳶飛青天相戀結為夫婦,后與十六代魔君同歸于盡,雖性格剛烈高傲,卻為情自毀。
通篇飽蘸著血淚充滿著熾烈激情的文字,詳敘了“雪魔”一生事跡,文筆酣墨暢,滔滔若江河之水,一瀉千里,淋漓盡致。
而雪魔列傳的著傳者,正是鳶飛戾眼前的這個香衣史令,江柔然。
在江柔然耐心的講解下,鳶飛戾足足花了兩個時辰,仿佛經歷了娘親轟轟烈烈的一生,雖行事冷酷兇殘,卻至情至癡最終舍身成仁。
有這樣一位母親,足令他引以為傲。
隨著另一個卷軸的展開,一個白衣負劍的男子也呈現在鳶飛戾眼前。
赫然正是他的生父鳶飛青天。
但關于鳶飛青天的記載竟然一片空白,只字未有。
江柔然告訴鳶飛戾:“十幾年前,曾有紫衣太史令專事采集令尊大人的傳聞,足跡遍布神州西域,尋訪各大門派知情人士,卻遭無端遭人滅口,令主以為令尊大人死因牽連甚廣,觸及多方利害,甚至有傳言令尊大人之死隱含火魔珠下落,遂下令百年內不書其事,所以你看到這卷英烈傳只有肖像!”
鳶飛戾恨恨道:“這么說來,我爹的死,當真跟神州武林脫不開關系,這些假仁假義的偽君子啊!”
江柔然眉間掠過一抹極為清傲的神情,卓然的身姿走過一排排書架,悠然說道:“這里載有千百年來各國各朝的歷史,縱觀歷史長河,有那么一些人抓住滄海橫流的機遇,雄姿英發,豪情萬丈,翻江倒海,仗劍天下,盡顯英雄本色,成就一番霸業,自詡仁義道德,但是透過這些波光水影,你就會看見滿本都寫著兩個字!”
她回眸一笑,輕道:“吃人!”
鳶飛戾雙眼鎖住那個閑庭漫步的女子,僅僅兩字便抒發了長久郁積胸中的憤隙不平之情。
他不由心生好感,拱手道:“柔然姑娘高視千載,不虛美、不隱惡,吃人兩字深沉含蓄,卻已道盡天下大觀,人之根性,令在下欽佩!”
“少俠過譽了!”
江柔然淡淡說道:“歷史的真實,是人類重建未來的基石,如果沒有書劍江山閣,世人就會善惡不分,是非不辨,功過不清!
雖然令尊大人事跡的挖掘于當下不合時宜,但書劍江山閣一定會填補上這段空白,不管十年或是百年,這是我們使命!”
說完,她欠身一禮,目光幽幽,竟有些決絕堅毅之態。
十年?
百年?
鳶飛戾要為父母報仇,又如何能等得了十年百年?
看來這段真相,只能由他自己去解開了。
離開書劍江山閣時,江柔然以良駒相贈,鳶飛戾就騎著這匹快馬向龍城關趕去。
風雪中,前方隱約現出一個風中的身影,仿佛在等他靠近一般。
這個人會是誰呢?
從身影來看似乎是個女子。
但不管她是誰,肯定不是鳶飛戾此前放走的太子妃。
因為這個女子手中有劍。
那濃烈的殺氣,逆著風都令人為之膽寒。
鳶飛戾卻并無絲毫膽怯畏懼,以他現在的修為配合驚邪神兵的加持,二品御士尚可勉力一戰。
這世間又有多少如夏宮升、李云驚那樣的高手呢?
總不會偏偏好巧不巧的,就被自己碰上了吧?
當下他引馬過去,確認過眼神,擋住去路的正是一位江湖女子。
此女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身披狐裘雪氅潔白不見雜色,腰系著黃金鈴鐺清脆悅耳,冷艷如月下仙子。
而她手中所持之劍,紫氣縈繞,劍鋒所指煞氣極重。
這把劍和它的主人,竟讓鳶飛戾似曾相識。
“神兵凰舞?”
“看來你還有點見識,不過可惜了…驚邪劍卻所托非人!”
女子雙眸之中精光大盛,仿若烈火雄炎直卷而來,普通一點的人只怕立刻便被殺氣所震倒。
鳶飛戾認出了神兵凰舞,自然也曉得此女身份。
“在下沒有猜錯,師姐可是軒王朝邀月郡公主,國師紫宸正欽之獨生愛女,瑤池宮九纓仙子閉門弟子,江湖人稱傾城奪命劍的紫宸妃萱?”
“怎樣?”紫宸妃萱抬眸迎視,唇邊噙著一抹冷笑。
鳶飛戾說搜尋著過往的記憶,想起在三年前去參加御劍試的路上。
“禽獸和男人,在我眼里并無不同,不過看你是個奴人,姑且放你一馬…”
沒錯!
就是那個囂張跋扈的郡主,如今也是聲名鵲起的二品御士!
嘿嘿,真是冤家何處不相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