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章府調息了兩個時辰,鳶飛戾才將被震亂的七脈理順。
此時已經日上三竿,他倒頭便睡。
這一覺醒來,在章府吃了些東西,他便去了監察司衙門。
林博忠正帶兵在霧隱城處置善后之事,夏宮升也沒有回來,衙門里只有甲天工、柳江紅、余蓉和姒晟軒。
甲天工行刺失利,還搭上了全俊友的性命,心情十分不快,臉色也難看得很,無心去搭理鳶飛戾。
“戾師弟,這幾日你都去哪了?怎么我回來也沒見到你!”姒晟軒走過來同他打著招呼。
鳶飛戾謊稱自己在外面吃花酒,說起謊來眼都不眨一下。
姒晟軒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真沒看出來,你還有這等風月之情!”
鳶飛戾被觸到傷口,倒吸一口涼氣。
姒晟軒見狀,關切道:“怎么?你受傷了?”
“沒事,不過就是被美人兒咬了一口!”
眾人也沒往心里去,床弟歡愉時被咬了,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也許,女人都喜歡‘咬’人吧!
抬頭時,鳶飛戾正好對上甲天工犀利的目光,不禁心里發虛。
他為什么這樣看我?
是不是給他發現了什么?
鳶飛戾暗自擔心著。
甲天工淡淡笑道:“是哪位美人這么愛咬人?師兄我也想去領教一下!”
“是芷蘭姑娘,性子烈得很,只怕師兄消受不了!”鳶飛戾隨口敷衍道。
甲天工皮笑肉不笑:“那我更要去看看了,我就喜歡彪悍的女子!”
鳶飛戾轉開話鋒,正色道:“既然此間事了,我想今日就回山去復命!”
姒晟軒也說道:“是啊,三脈內試快到了,我們早日回去準備了!”
甲天工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
下午,二人便打點行裝,出了云翼城。
這一路上,姒晟軒發現鳶飛戾心不在焉,笑侃道:“師弟,我發現你這精神頭不對呀,怎么恍恍惚惚的?”
“這幾日雨露過度,休息不好!”鳶飛戾說,然后打了個哈欠。
姒晟軒打趣道:“不是做師兄的說你,這種事情也要節制的,只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地!”
突然間,從前方一道劍氣直劈而來,直取二人性命。
鳶飛戾自然是本能保命,想也沒想便祭出修羅寒冰碑相抗,卻不料那道劍氣并無實質,心中暗叫一聲糟。
這分明是有人想試探我。
“戾師弟,果然是你!”
竹林深處走出一個身影,赫然正是甲天工。
姒晟軒這時也回過神來,吃驚地看著鳶飛戾:“戾師弟,你剛才那是什么法決…”
甲天工站定腳步,說道:“沒錯,你一定想不到,殺了苻府上下滿門,暗中保護列家兄妹的,竟然就是我們這位戾師弟吧?”
“戾師弟,他說得是真的嗎?”
姒晟軒滿眼驚駭的神色,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好兄弟竟是魔道細作。
可若不是,他怎會修煉魔道功法?
鳶飛戾面無表情,也不做辯解,只是冷冷盯著甲天工。
“姒師弟,到我身后來!”
甲天工先將姒晟軒叫來身后,劍鋒霍然指向鳶飛戾:“你不要錯誤的估計了形式,是束手就擒爭取寬大處理,還是垂死掙扎?在背離師門的道路上越走越遠?我勸你真的不要抱有任何僥幸,你的修羅魔決火候差得遠呢,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鳶飛戾清楚事情已然敗露,自己只有死路一條。
這甲天工乃是三品高手,他根本不是此人對手,但事已至此,難道真要束手就擒嗎?
束手就擒絕非他的個性。
手握劍柄,鳶飛戾將藏鋒劍一寸一寸拔了出來。
與此同時,姒晟軒也拔出劍來,看上去還有些緊張。
以至于,他握劍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看著最好的朋友站在自己對面,與自己拔劍相向,不知鳶飛戾此時此刻是什么心情?
“你不必動手,我一個人就能料理他…”
甲天工話說到一半,聲音戛然而止,一把劍正從他背后透胸而出。
啊…疼!
他回頭看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姒師弟,你傷我作甚…”
姒晟軒痛苦的皺著眉頭說:“戾師弟與我情同手足,但他竟然誤入魔道…”
“那你捅他呀!”甲天工說,他捂著傷口搖搖欲倒。
“我本無意傷你,但我與戾師弟真的情同手足,我從無傷你的念頭,我只是想殺了你而已,對不住了,甲師兄!”
說罷,姒晟軒奮力拔劍,甲天工大驚道:“不要,我會死的!”
姒晟軒還是決然地,認真地拔出了那把劍,從甲天工后心帶出一股血來,散了元氣。
“啊——殺錯人了啊!”甲天工凄厲的慘叫,倒在了血泊中。
可憐一個三品御士,就這樣死不瞑目了。
以至于他死的時候,臉上還凝固著吃屎的表情。
同樣吃驚的,還有對面的鳶飛戾。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位師兄,竟然為了自己而弒殺同門。
看著倒地抽搐的甲天工,姒晟軒澀聲道:“戾師弟,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本復姓鳶飛,單名一個戾,鳶飛青天正是家父,你現在明白了…”
鳶飛戾低嘆道,一五一十地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了姒晟軒。
他沒有理由再對這個為他背負弒殺同門大罪的兄弟有所隱瞞。
許久過后,姒晟軒嘆息道:“我早該想到的,從你上次問我玉簫來歷的時候,我就應該猜到你會有這般身世!”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鳶飛戾很是愧疚,又在甲天工身上補了一劍。
這也算是立了投名狀。
姒晟軒不在意的笑笑:“我們兩人之間,不必說誰連累誰,那你今后打算怎么辦?”
“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驚邪劍派,我要查出我爹娘的死因,他們究竟為何人所殺!”鳶飛戾說。
姒晟軒提醒他道:“這修羅魔決乃是魔道功法,你是不能再輕易示人了,否則若是給掌門真人知道你的身世,他必會斬草除根,不能留你!”
鳶飛戾點點頭,當下兩人將甲天工的尸體就地掩埋,不留一絲痕跡。
甲天工只是出于懷疑才來試探,沒有實錘的事他也不會到處宣揚,現在莫名其妙死了,這事也就過去了。
幾日后,兩人回到玉京城。
但凡成年的皇子就不能住在宮里了,皇帝的后宮佳麗三千,各個貌美如仙,要是被皇子給偷了一個,皇帝臉上也無光啊。
雖然姒晟軒從來沒想過偷父皇的妃子,但他畢竟成年了,所以還是得從皇宮搬出來。
這座府邸看著很是氣派,門庭卻冷落,府內只有兩個婢女一個管家,平時也不會有什么人來。
管家去酒樓叫了些酒菜,兩人便開懷暢飲起來。
“你要查出加害令尊大人的兇手,可有什么計劃嗎?’姒晟軒說,他很擔心鳶飛戾這樣沒頭沒腦的查下去,反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世。
鳶飛戾苦笑道:“暫時還沒有,走一步看一步吧!”
姒晟軒提出建議:“若有機會,你可以去書劍江山閣查一查!”
“師兄請說!”鳶飛戾立刻來了興趣。
姒晟軒解釋道:“這書劍江山閣也是打著無垠城的旗號,專事記載人類進程歷史事件的權威組織,上至帝君至尊,下至販夫走卒,凡對天下有影響力的人,他們都有專人撰寫傳記,對真相挖掘之深,堪比史官!”
“書劍江山閣在何處?”鳶飛戾急忙問。
姒晟軒告訴他:“書劍江山閣就在龍城關以北的幻蹤林,但書劍江山閣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只有叱咤天下的人物才有資格遍覽藏書!”
鳶飛戾沉吟著,我爹娘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書劍江山閣一定會有所記載,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二人推杯換盞,喝得有些醉了。
姒晟軒瞇著醉眼問道:“戾師弟,你這次下山,該干的不該干的,你都干了,對如今這個世道,你有什么看法嗎?”
鳶飛戾支著下巴,有些意興闌珊:“世道澆漓,人心不古,正如那列戰纓所說,這世道沒救了!”
“也不能這么說,我們要樂觀點!”姒晟軒說,又欲言又止道:“有機會,我一定要為你引薦一個人!”
“什么人啊?”
姒晟軒故意買了個關子:“一個有經國治世之大才的女人!”
鳶飛戾笑道:“不會是你那位皇姐吧?”
說起襲月襲擊,姒晟軒的話匣子就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我那位皇姐,書劍江山閣百傾圖提名,十年前乃是天下第一美人,十二歲朝堂聽政,十八歲拜神州第一兵法大家天行道戈為師,精通兵法,二十三歲跟隨縱橫家天行九歌學習縱橫經國之術…”
盡管姒晟軒說得聲情并茂,鳶飛戾卻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他抬頭望向窗外,仿佛看見南宮纖云披著銀輝,宛若潔白光潤的玉人在月下繹舞。
思念,已在少年的心湖上,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