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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9章:王座之劍(2)

  閔亨緣忽然覺得很冷,可這股源于內心的寒冷雖然洶涌無比,卻偏偏裹挾著足以燒化一切的極熱。

  那種熱量像煤礦一樣燃燒,仿佛可以燒灼整個大地。他心說…我要去救大家,如果人都死了…那就殺了那兩個該死的混蛋啊!

  不是說善惡有報么?不是說有神么?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就…賦予自己力量啊!

  這一刻,年輕人發出怒獅般的咆哮,哮聲震天。

  也許每個人的內心都沉睡著獅子,觸及底線的時候就會反擊。

  他被這種力量驅使著起來,一寸一寸的挪動著自己的身軀,一寸一寸的向前方的黑夜里爬行,穿戴著機械外骨骼的手摳著混雜著雨水、冰霜、鋼筋與碎屑的地面,擦過死人冰涼的軀體。

  這種姿勢不甚體面,像是匍匐前進,莫名的讓人覺得痛心。

  可閔亨緣依舊在爬行,似乎只要一直爬下去,就可以得到救贖了。

  巨獸在他身后嘶吼搏殺,遠在京城的基地已經亂作一團。

  被巨獸踐踏過的大地有幸存者的幾率幾乎為零,就像被農藥灑過的草地,不論是害蟲還是益蟲通通死光,他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葉之黎已經以最快速度乘坐運輸機趕赴瑪萊西雅。

  仿佛受到了某種召喚,有命運指引著他前行。

  閔亨緣忽然抬起頭來,在那無數尸體堆積而成的王座上,他看見了那把劍。它被港商吳澤驊一路帶到了吉隴珀,還沒來得及送回國內,帕珈索斯來襲的警報就已經傳遍整個首都。

  沒人可以接觸這把劍,它被打撈出來后就被封存在密封的重鉛箱內部,所有接觸他的人都死了。

  它是活的,它有自己的活靈,它生來就該屹立在王座之上,不論是巖漿的王座還是尸骨的王座。

  閔亨緣瞳孔忽地一縮,那個用于封鎖它的重鉛箱被什么人打開了。

  那把劍半插在無數尸塊中,一根已經化為白骨的手死死的握在劍柄上,只露出一截劍身和劍柄。

  順著手往下看,一具森白色的骷髏靠在劍柄之上,像是渾身血肉都被劍吸走了,只剩下骷髏在休息。

  閔亨緣明白了,他想明白了,自看見這些尸體時的疑點全部被解開了。神秘的入侵者似乎使用了不正確的方式想帶走劍,結果觸發了劍本身的領域,整個避難所里的人都在一瞬間被劍光腰斬。這可能是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了,它散發著幽幽的光澤,散發著一種莫名的氣質。

  他不由自主的凝視著劍身,它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吸引力,吸引人的目光。劍身漆黑的色澤深邃而霸道,仿佛生來就可以吸納一切的光。

  感受到有人在注視著它,這把劍發出清脆的劍鳴聲,與在場的所有尸體都發生了共振。

  尸體仿佛活了起來,軀體僵直,像是被通電了似的,旋即恢復死寂,倒下,仿佛剛才一切都是錯覺。

  而那劍顫抖著,劍柄溫熱,四周的鮮血仿佛都被它吸引。

  遠隔千里之遙的運輸機上,葉之黎也清楚的感受到了那種戰鼓般的心跳聲,它竟然直接出現在顱腔中,與大腦發生共鳴,幻覺在眼前閃滅。

  有他年輕時候的張揚,有他上大學時的沉默寡言,但更多的是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記憶。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就沒有經歷過這些事,可這些記憶又是哪來的呢?難道是前世的嗎?他痛苦的捂住大腦,劇烈的抽痛讓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記憶畫面戛然而止,最后一幀定格在一個女孩兒身上,她的名字叫冷澈,寒冷的冷和清澈的澈,她就像個精靈,突兀間來到了他的生活,又突兀間離開,只讓他留下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

  這樣的幻覺讓葉之黎莫名恐懼,他想起來了…

  想起了三年前的挪威,他們從斯塔萬格出發,遇到了巨獸。

  克拉肯狂舞之夜…北海巨妖的傳說在眼前成形。

  他從未見過如此巨大的烏賊,把整片大海變成了熒光紅的森林,哪怕是英格蘭皇家海軍的“機敏”級攻擊核潛艇,在災難面前也不堪一擊。

  他溺水了,潛艇毀掉了,他和她一起沉入了北海從未有人潛入過的深淵。看見了克拉肯守護的永恒之秘,存在于冰海與熔巖交錯之地的王座。

  頂天立地宛若巨柱的劍,靜默著插在王座上,像是等待著太古的巨神將之拔出,斬殺一切。

  他有預感,有什么大事要發生了,那遙不可及的神話成為現實,一直逃避的也終將面對。

  閔亨緣抬頭,艱難的伸長脖子,看向那把曾經積累了無數鮮血的殺戮之劍。在恒久的過去,它與王座一同被送到這里,永久的藏匿。

  如今千年已過,封印解除,不該出現的古物也回歸了地球。

  它的劍鍔因為活人的氣息變得血紅,劍柄發出歡呼雀躍的嗡鳴,劍鋒也被鮮血的紋路攀附而上,像是赤色的蛇蠕動著,又仿佛劍身蔓延的血管。

  從微觀層面觀察,他的基因被確認,他的遺傳者身份被認可,他被賦予了獲得這個榮耀的資格。

  拔出這把劍吧。

  心中仿佛有個聲音,在管風琴般厚重的樂音中輕聲說。

  他覺得自己行走于巍峨的圣殿里,所看所見皆是神靈。

  所言皆是虛妄,說行皆是虛無,唯余黃沙莽莽。

  他終于伸出手,他要報仇,他要…毀掉它!

  世間不可能有這樣的劍!當閔亨緣的指尖觸碰到劍身時,無形的力量涌動起來,肉眼可見的波紋在巨大的停車場里回旋,仿佛一座火山爆發。

  他忽然捂住了耳朵,威嚴如交響樂的怒音回響,它在三年前可以穿透四公里深的海水,現在也可以用層層疊加的巨聲彰顯它的歸來!

  互相廝殺的帕珈索斯已經皮開肉綻,它們吞噬對方的血肉,用這種殘酷的方式為生存而戰。

  白色的帕珈索斯明顯占據了上風,在它布下的極寒領域中,早已中狂轟濫炸中受傷的黑色帕珈索斯寸步難行,在白色帕珈索斯的鐵蹄下節節敗退。

  但這時,它們都停止了攻擊,眼中感受到的分明是無邊的恐懼。

  它們想:這不可能!

  可榮耀在手,就算是不可能,也將化為現實。

  閔亨緣輕輕的摩挲著五尺重劍,感受著力量在指尖上流動時,那股如觸電般酥酥麻麻的感覺。

  他匍匐在王座之下,分明連外骨骼戰甲都無法為他提供力量站起來了,可他以劍為支點,顫顫巍巍的起身。不顧滿身干涸的黑血,不顧滾滾驚雷與狂風暴雨,他握住了那把劍,發出怒吼,雄獅般的怒吼!然后把它從尸骨堆砌的王座上拔出,緊握。他緩步走下,一路行來宛若君王!就算是君王都不可能有這樣的威勢,仿佛握住劍,就等于握住了這個世界的權柄。

  無形的力量在涌動,如果可以看見它們的涌動,就會發現,力量的海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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