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現實寶石形成的現實情景中,娜塔莎看見了恒星級主炮,它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無比的星環,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木星或者土星的光環似的。如果針對某一顆行星,就會套在它的遠地軌道上,將十六門主炮對準這顆行星的赤道。
一旦開火,相當于超新星爆發級別的能量會瞬間蒸發這顆行星,強大的排斥力場會收集剩下的星屑,將之吸入內部,成為一種特殊的食物。
葉之琉和冷澈就是在它開火的一剎那死去的,在提卡山看的日出,實際上是恒星級主炮的沖擊波,當它落入大氣層的時候,的確就像一次壯美的日出,滅世的光焰照亮了整個世界。
星球消失,在星系間化為了無數基本粒子,幾十億人死了,死得毫無意義,僅僅只是觸怒了帝國。
可現在我們知道了,他們并沒有死,他們被未知的力量帶走,輾轉各個世界。無數次穿越,無數次重生,一次又一次的穿梭中丟失了很多記憶,可深深埋藏的記憶,總有回憶起來的時候。
娜塔莎選擇了沉默,每個人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往,不論是凄美的愛情,還是血腥的戰場,終究是屬于一個人的回憶。冷澈看著她的表情,覺得很可笑。
她翹起蘭花指,修長的指甲帶著絲絲縷縷的鮮血。現實寶石形成現實在眼前緩緩消散,焦土還是焦土,大坑還是大坑,一切沒有任何變化。
她那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投向遠方,空闊疏離,似乎透過云層,指向遙遠星空。她似是隨意的呢喃著,聲音恬淡,“如果一個能為你奉獻生命的人在未來會死掉,你會怎么做?又會怎么想?”
她連發三問。
“首先,你那不叫喜歡,那叫扭曲的心理。”黑寡婦緩緩道,“其次,人應該有奉獻精神。”
“說得真好。”冷澈環顧四周無數英雄的尸體,忽而抿嘴一笑,“就像他們這樣奉獻么?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終究還是充滿了愚蠢。在我看見的未來中,他會被鳳凰直接殺死,所以我一定要阻止這個未來,哪怕殺掉琴也無所謂。”她輕聲說,視線聚焦到某個角落。
空氣寂靜了半晌,耳旁就連風聲都聽不見了。娜塔莎無話可說,只是小心翼翼的看著她,戒備著,生怕這個瘋子般的女人突然發動攻擊。
“所以我對你有興趣,一個甘愿奉獻自己跳崖的人,究竟是什么樣的濫好人?”冷澈再次說道,她的聲音尖銳起來,黑寡婦聽出她的聲音帶著嫉妒。是嫉妒哪方面呢?無法像英雄一樣有犧牲精神,還是嫉妒她臨危不亂的氣度?
亦或是其他方面?
冷澈心說,我不知道。
她實際上很糾結,非常糾結,可如果追根究底的話,卻不知道這種煩人的糾結感從何而來?
她的內心就像巨大的迷宮,一個幽暗的蜘蛛巢,層層疊疊的蛛網將之封鎖,只剩下無盡的黑暗,黑暗中的一切都是隱秘的,令人無法窺探。
只是單純的希望某人不要死,因為他會被某個超級英雄殺死,既然不知道是哪個超級英雄,那就把所有超級英雄都殺死——少女的內心,僅僅只是奉行著如此單純的想法罷了。
她忽然笑了起來,那是沒有半分文雅可言的、放肆的笑。
很神經質,硬生生的打破了這片沉寂而肅穆的氛圍。
“超級英雄這種東西,果然只是一群愚蠢的救世主!”冷澈咆哮出聲,氣勢洶洶的沖向娜塔莎。
“我不是什么超級英雄。”娜塔莎·羅曼諾夫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輕聲道,“我也是個殺手。”
伴隨著細若蚊蠅的自語,黑寡婦的戰服上散發出無數藍色的光紋,在令人感到恐懼的十字裂谷里,她的身形壓低,如同獵食的母豹,只剩下忽閃忽滅的藍光在閃動,迅速接近著冷澈!
“小把戲而已。”
無情的諷刺,她聲音森冷,“這里畢竟是我的主場!”
這個聲音驟然間擴大好幾倍,葉之琉只能看見天空驟然間變成了紫色,這是力量寶石發動時的光澤,沿著天際線迅速擴散,最后猛然墜入地面——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整個大地都在顫抖。
就在同一時刻,黑寡婦的暗殺刀自黑暗中猛地刺出,竟然迎著力量寶石的沖擊,仿佛生死無謂。冷澈微微偏過頭,輕易的閃過了這一擊,但只見青絲散落,一縷額發被刀鋒切斷。
冷澈一個閃身后退,表情陰冷,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她不想玩下去了,毀掉這個世界,再去找他吧。
她的表情變得陰狠起來,一股戾氣爆發出來。
下一瞬,她伸出手,狠狠地掐住了娜塔莎的喉嚨,把她舉向半空,娜塔莎幾乎毫無抵抗力。
“你…”
她不甘心,不甘心和大家一樣被徹底擊敗。
“還想著反抗么?”凝視著娜塔莎那雙充滿了絕望的眼睛,冷澈貼近她的額頭,吐氣如蘭。
“放心,不可能的。看到他們的下場了么?”冷澈強行扭轉她的腦袋,轉向英雄們形成的尸山,破碎的盾牌、布滿了血污的風暴戰斧、斷裂的弓箭、折斷的雙翼、聳拉的振金臂…許許多多死不瞑目的尸體,悲哀的凝望。
“在你死之后,我會親手毀掉你深愛的地球。”她宣布。
“你…永遠…不可能…毀掉這個地球…”她伸出手,這手似乎指向虛無縹緲的空間,最后無力的垂落。她留下了最后一句話,更像是詛咒。冷澈隨意甩開她的身體,那張如同睡著了一般冰冷卻絕美的臉讓她覺得惡心。她的眼中罕見的出現了一絲猶豫與迷惘,她跌跌撞撞的后退,殘存的神智中,那個“善”的人格似乎想掙脫束縛,卻被暴虐的主人格壓制。在她那比深淵還深的內心世界里,孤獨的少女渴望光明,耳畔傳來惡魔的私語,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在心湖蕩漾,那似乎是風掠過密林的聲音,窸窸窣窣的。
娜塔莎終于在她腳下長眠了,一只手不甘的伸向坑外,似乎想抓住什么,似乎想祈求什么。
被染成了白金色的紅色長發如一匹絲綢般散開,包裹著她純黑中帶點藍色的緊身作戰服,就像林間酣睡的黑松鼠,充滿了一種末日般的凄美。
在沃米爾,這份驚心動魄的美也讓克林特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