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錦年不是人。
現在,這個不是人的人形物體來到了蜀城。
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里來的,路朝天也不知道。
但路朝天的命運,卻將因為他的出現而徹底改變。
2020年2月28日,夜,小雨轉晴,微冷。
平行世界,蜀城,長街。
這條長街也并不太長,從街頭到街尾大概有三百米。
此刻是凌晨一點過,街上很冷清,商鋪都已打烊,只有一家燒烤店還在營業。
路朝天正在這個燒烤店吃夜宵。
三十串豬腰子已經吃了二十七串,哇哈哈AD鈣奶一共喝了兩瓶——他很少喝酒,因為他還沒有到喝酒的年齡。
當他開始吃第二十八串豬腰子的時候,他就看見了傅錦年。
傅錦年拖著一口棺材,出現在長街盡頭,一步一步向這里走來。
路朝天確定自己沒有看錯,他拖著一口棺材。
一口三米長、一米寬,顏色漆黑,樣式古老而奇特的棺材。
然而,他本人遠比這口棺材更令路朝天覺得奇怪。
高高瘦瘦,五官英俊,黑T恤,黑短褲,頂著個寸頭,最奇怪的是,他竟光著雙腳。
其實,他從不穿鞋。
昏黃的路燈照著他蒼白的臉。
他的雙眸漆黑而明亮,亮得像黑夜里的一盞燈。
棺材本來極重,他的神色卻十分輕松,甚至連腰都沒有彎,挺著胸,直著背,淡淡的目視著前方。
“吱…吱…吱…”
他每邁出一步,棺材木板就在水泥地面摩擦出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無論誰聽見這種聲音都難免覺得很不舒服,甚至起雞皮疙瘩。
此時,他已走到燒烤店外。
燒烤店老板笑嘻嘻的迎了出來,本來準備接客,一看見傅錦年和他的棺材,愣了愣之后,臉色立刻變了。
“我靠,真是活見鬼,大半夜的拖口棺材出來,究竟是要飯還是要命啊!真不吉利,神經病!”
老板忍不住罵了一句,目中神色厭惡至極。
路朝天當然也覺得很奇怪,大半夜的,怎么會有這么個人拖著這么一口棺材,出現在大街上?
他不僅覺得奇怪,而且覺得有趣。
對于反常的事情,他都覺得有趣。
“老板不必動怒,再給我來三十串豬腰子,兩瓶豆奶。”
“好嘞!”老板這才勉強笑了笑,轉身走了進去。
路朝天站起來,向傅錦年招了招手:“哥們兒,我看你這人倒有點意思,我可以請你吃幾串豬腰子,過來坐。”
傅錦年沒有任何反應,就好似根本聽不見。
他就直直站在街道中心,一臉嚴肅的凝視著街對面。
對面是一棟公寓,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兒正從一樓的樓梯口走過來,手里捏著一把鈔票,看樣子是要來買點夜宵。
“喂,哥們兒,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好歹也應一聲呀!”路朝天見傅錦年不理自己,又朝他熱情的招了招手。
對于他覺得有趣的人,他總是如此熱情。
因為他喜歡和有趣的人交朋友。
只可惜傅錦年還是無動于衷。
“哎,真掃興,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路朝天聳了聳肩,只好坐下去,開始吃他的第二十九串豬腰子。
吃到一半,手里的動作突然頓住,連燒烤簽上的油滴到衣服上都渾然不知。
因為他吃驚的看見傅錦年突然間沖了出去,三米長的大棺材被他拉在手里,竟像只輕飄飄的風箏般飛了起來。
傅錦年沖到小男孩兒身前,開始對小男孩兒拳打腳踢,出手兇狠。
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么。
路朝天更不知道,愣了一瞬,下一刻立馬飛奔過去:“喂!你瘋了是吧,為什么打他?”
他想拉住傅錦年,卻發現自己被對方輕描淡寫的一推,便倒飛五六米,重重撞在路燈的鐵桿上,然后才砸在地面,一股劇烈而火辣的痛覺立刻從背部傳來。
對一個武術愛好者而言,這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他自認為下盤很穩,而且看傅錦年個子清瘦,并不是那么健壯,但手掌隨意一推,竟造成如此效果。
幸好他的抗擊打能力不弱,很快就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發現那一米來高的小男孩兒竟然和傅錦年打得有來有回,并且兩個人的身法都很詭異,腳不沾地,時而凌空躍起,飛檐走壁,傅錦年的棺材更是被他當作武器,在半空里甩來甩去。
路朝天驚呆了,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內心被一種不真實的夢幻感猛烈沖擊。
小男孩兒眼里發出詭異的紅光,表情凄厲而兇狠,張牙舞爪的向傅錦年撲過去。
傅錦年腳踩棺材,棺材凌空飛舞。
他的手里突然憑空化出一柄紫色光劍,一劍刺入小男孩兒的咽喉。
隨著身體一陣抽搐,小男孩兒倒在地上。
傅錦年手里的光劍里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聲,聽起來像是被封印的惡鬼的吶喊。
他面無表情,將光劍從棺材蓋子上的小孔插了進去,然后就開始拖著棺材繼續往前走。
路朝天的額頭在流汗,全身都在流汗。
溫度接近于零攝氏度的冷汗。
“喂!站住!”
下一刻,他沖了過去,一把揪住傅錦年的衣服。
他絕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也絕不是一個冷漠的人,相反,他還有熱血,還有正義的情感,還有見義勇為的精神。
像他這種人,碰上這種事,通常都不會退縮,也不會選擇視而不見。
這種人現在的確已經很少,但你不可否認的是,幸好還有那么一兩個!
而路朝天正是其中一個。
“你剛才,殺了他?”
傅錦年站住,側頭。
他臉上的表情很冷,冷得接近無情。
“滾開,無知而弱小的人類,不要礙事。”
他的聲音很平淡,平淡而冷漠。
路朝天忍不住怔了怔,張著嘴巴,一臉驚訝的看著他的側臉。
“你,你說什么…”
“我說讓你滾開,不要礙事。”
路朝天咬了咬牙,忽然大聲喝道:“混蛋!你剛才殺了人,我…”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傅錦年已經轉頭。
傅錦年的手隨意一推,就將他推出了兩米遠,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沒有多看路朝天一眼,也沒有回頭,他開始往前走。
他還是挺著胸,直著背,拖著他的棺材,每走出一步,棺材木板就在水泥地面摩擦出一道尖銳刺耳的聲音。
路朝天立刻爬起,沖過去想要拉住他的手。
然而,他的手卻立刻被一股無形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彈開。
傅錦年還在繼續往前走,突然就像走進了另一個世界,腿往前邁出去,然后腿就消失。
到最后,他的整個人連同棺材都已消失。
路朝天瞪著這一幕,腿一軟,身體不受控制的跪倒在地。
冷汗一串串往下流,雙唇在發干,腦子里一片空白。
很快,警車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