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多那張白而英俊的臉皮滑落下來,他的臉瞬間變得血肉模糊,甚至能看見一條條青色的毛細血管和一處處白色的骨頭。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了幾人一跳,手上的力氣不覺間已放松,錢多多趁機掙脫束縛,向門外滑走。
他趴在地上,竟像條蛇,一搖一擺的蠕動身體,速度極快,一眨眼已爬出門外。
這種姿勢,是幾人從來沒有見過的,他們只覺得頭皮在發麻,一個人,怎么會突然變得像一條蛇?
路朝天和李海迅速站起,想要追出去,在這瞬間,屋子里的所有燈光同時熄滅,一切光線同時消失,現在本是白天,屋外卻沒有半點光亮能照進來。
這屋子忽然變得像一座孤墳,幾人身處在棺材里,等棺材蓋子合上的時候,黑暗就完全籠罩,死亡也開始降臨。
只聽“咚咚咚”的一串聲音向樓下掠去,錢多多很快就下了樓,然后再無聲響。
只剩下寂靜,令人恐懼的寂靜。
路朝天趕緊掏出手機,打開電筒。
燈光由下而上照亮對面沈城的臉,使沈城的臉看起來像一張發青的鬼臉。
李海乍見之下,又被嚇得跳開了兩步,長長呼出一口氣,連連拍著胸口,盯著路朝天罵道:“哎喲我去你媽的,你開電筒就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路朝天怔了怔,反罵道:“我靠,這種事情還打什么招呼!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鬧個球啊!”
李海是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是真的,他的確不怕天,也不怕地。
但他多少還是有點怕鬼…
此刻,大家都有點心虛。
李海還在喘著氣,舔了舔嘴唇似要還口,獨孤月一人敲了一下腦袋,說道:“你們兩個寶氣別吵了!現在都什么時候了?”
兩人立刻冷卻。
路朝天的視線從腳下移向門口,只見腳下有一張人的臉皮,然后地板上有一條長長的血痕,從他的腳下延伸到門外。
門外是走廊,走廊連接著樓梯,錢多多已下樓。
路朝天和李海對視了一眼,然后兩人一起向門口走去。
順著這條血痕,他們走出門口,便看見一套黑色的西裝亂七八糟的掉在走廊上。
他們認得,這是錢多多的衣服。
錢多多的衣服為什么會掉落在這里?以他剛才下樓的速度,絕不可能來得及脫衣服褲子。
這是兩人一瞬間就能想清楚的事。
兩人很好奇。
從走廊繼續走向樓梯口,然后他們突然看見樓梯的前幾階上竟然有一張皮。
不是狗皮,不是豬皮,而是人皮,白白凈凈的人皮。
錢多多就像蛇一樣,蛻掉了自己的皮。
兩人硬著頭皮走過去,從樓梯口往下張望,血痕自樓下消失不見,也完全沒有錢多多的人影,寬敞的大廳一片死寂。
兩人退了回去。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幾人在房間里商量。
獨孤月說:“錢多多不是人!”
她的意思并不是在否定錢多多的人格,而是在說,錢多多是另一種不干不凈的生物。
大家也都有這個猜測。
陸小洛忽然上前一步,抓住了路朝天的手,抓得很緊。
路朝天低頭看去,只見她的臉色蒼白,嘴唇也發干,兩眼中帶著一種委屈而害怕的表情。
他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別害怕,有我在。”
陸小洛說不出話,只是點頭,將路朝天的手抓得更緊。
“難道說,他是游魂?”沈城問。
“很有可能。”路朝天說。
李海問:“如果他真的是游魂,為什么又要躲著我們?上次我們可被游魂搞得夠嗆,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沉默。
這的確是個費解的問題。
沈城忽然說:“只有一種可能。”
“哪一種?”
“他并不是在躲著我們。”
“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這個問題問得好。”
大家都在等著沈城繼續說下去,然而他已經閉上了嘴。
李海忍不住問他:“然后呢,你為什么不說下去?”
沈城說道:“因為我也不知道。”
大家頓時都有點失望。
沈城接著說:“只不過…有一句話叫做敵不動我不動,既然他要隱藏起來,我們索性待在這個房間里,不去找他,看他下一步怎么反應。”
“這倒也是個主意。”路朝天沉吟片刻,舉著手機電筒轉身走到窗口。
他走到窗口,陸小洛就跟著他走過去,在這種時候,她仿佛連一刻也不愿松開他的手。
獨孤月注意到這一幕,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轉眼看了看身旁的沈城。
路朝天站在窗邊,掀開窗簾,窗外是一片漆黑,他低頭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說道:“現在是中午十二點整,正是白天,屋外卻沒有光線照進來,這實在有些費解。”
沈城淡淡說道:“就像這個屋子里突然斷電一樣,我估計游魂一定具備干擾電流和陽光的能力。”
他說的是陽光,而不是光線,因為縱然太陽的光亮不存在了,手機電筒的光亮卻仍能存在。
李海忽然也走到了窗口,他舉起剛才沈城用的那根棒球棍,一棍子將窗上的玻璃打破,然后再向外望去。
窗外,依舊一片黑暗,深沉的黑暗,深沉得連手機電筒都無法將其照亮。
李海朝窗外吐了一口口水,卻沒有等來他想要的回音,仿佛這口口水已被黑暗完全吞噬。
“幸運的是,我們還有手機電筒,不過我們得省電,一個一個接著用。”
聽完沈城的話,獨孤月默默關掉了自己的手機電筒。
路朝天舉著手機電筒,拉著陸小洛走了回來,問道:“我們就一直在這里等?”
沈城扶了扶黑框眼鏡,說道:“應該不會等太久,我相信他很快會有下一步行動。”
路朝天又問:“我們為什么不能直接下去找他?”
沈城皺了皺眉,說道:“因為,我們無法確定樓下是不是有什么危險在等著我們。”
路朝天再問:“你從來不做自己沒有把握的事情?”
沈城道:“至少現在不想做。”
路朝天沒有繼續問下去,他忽然覺得有這樣一個朋友實在很不錯,起碼他能為你減少許多風險。
“那好,咱們就在這里等!”
幾人靠著床邊坐了下去。
等到坐下去的時候,路朝天忽然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他愣了愣,左右看了幾眼,忽然大驚道:“獨孤月呢!?”
幾人立刻又從地上站起,環顧整個房間。
獨孤月真的突然不見了。
這時候,只聽房外的樓梯上傳來一串“砰砰砰”的響聲,就好像有個人被拖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