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晚宴第二天,劇組成員再聚首之時,王導似乎沒有絲毫的頹廢,完全沒事兒人樣,眾人也暗暗松了口氣。有時候,憤怒帶給人的不僅僅是力量,還有毀滅。
在剩下的全國游過程中,王導的表現再正常不過了,只不過俞銘卻覺得,王導并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淡定。相反,王導心底一定憋了一口氣。
宣傳途中俞銘同王導請了兩次假回校,把考試考完,然后又和導員打了聲招呼后,才算得上真正放了假。
又匆匆忙趕回劇組的俞銘正好趕上了宣傳最后一班車,帝都站。但也許是到了年前的原因,又或是帝都人民對明星這類生物早就見怪不怪了,劇組在帝都的宣傳活動并沒有迎來與其他地方相似的熱情似火。
看著稀稀落落的人群,王導卻連眼都沒眨一下,時至今日,電影的潛力也差不多被壓榨了個干凈,若此時還和開始時一樣,他才會覺得不對勁兒呢。
倒是陸薇、季夢,看著熱度稍遜的活動現場,不管臉上如何笑容燦爛,心里多少有點兒不舒服。
特別是陸薇,想她也拍過幾次大熱的電視劇,即使那時候的場面也要比今時今日好過太多。
帶著遺憾收場,也許是整個轉愛劇組最后的臨別感想。因為沒有經紀人,也沒有經紀公司,更沒車,光棍兒的俞銘表示自己可以打車回去,畢竟就在帝都市里,他租的那個臨時小窩和電視臺的距離也不遠。
但王導還是大手一揮,豪氣沖天地宣布劇組里還剩了些錢不用白不用,讓王樂開著那輛別致捷克載著俞銘回去,至于油錢他報銷。
就這樣,王樂開著他那輛寶貝的車從電視臺磨磨蹭蹭地往俞銘的臨時小窩趕。
帝都的交通一言難盡,王樂的車速自然也難一瀉千里。紅燈亮了又亮,王樂從包里抽出根兒煙,又示意了眼副駕上的俞銘,見俞銘搖了搖頭后,才把煙盒收了起來。
拿著打火機點燃了香煙,王樂吸了口后吐了個煙圈,手指點著方向盤,看著前面一眼看不到頭的車堵在前面,有些煩躁的又吧唧了口煙,“就踏馬的不喜歡在帝都開車。”
瞧著窗外的高樓林立,即使抬頭看也只能瞧見一個小小的四方天,也許這才是真正的鋼鐵叢林,拿著胳膊支著車窗的俞銘笑了笑,“帝都,就該與眾不同些。”
王樂似乎有些不屑的嗤笑了聲,但也并沒反駁俞銘的話,似乎既默認了又在否認著。
“表叔他——,最近變了很多。”一手拿著煙,一手把著方向盤的王樂在一片煙霧中顯得分外飄渺,俞銘轉了轉頭,看了眼旁邊突然悲春傷秋起來的王樂,“人,總會變的。”
王樂低聲喃呢著俞銘的話,眼神也有些飄,“總會變的,總會,”。良久,王樂又問道:“為什么?”
俞銘透過倒視鏡看著王樂迷茫的表情,索性加了把勁兒,“因為社會不會變。”
王樂聽到俞銘的回答也并不驚訝,似乎早就想到,只不過需要透過俞銘的嘴說出來才好。
人往往需要別人來說服自己,而王樂正是這一類人,同時,俞銘也很愿意做一位靈魂的園丁。
三環邊上,靠近四環的一棟老樓前,一輛綠色捷克緩緩地停在路邊。
王樂從車里瞄了眼外面烏漆嗎黑的街道,有點兒不可置信,“這就是你住的地方?”真是沒想到,帝都五環里居然也還有這樣的老樓,真是令人震驚啊!
王樂覺著帝都城市面貌管理局非常有必要來這里看一看,看看這煌煌大國的華夏首都還有這樣落后的一面。
俞銘看了眼外面的環境,解釋道:“這兩天,這一塊兒的路燈一起壞掉了,要不然,沒這么黑的。”
王樂有些語塞,即使外面的路燈好了,這環境也著實算不得多好吧?看著路邊隨風飄蕩,搖搖欲墜的護欄、小區門口空蕩蕩的保衛處以及一路上坑坑巴巴的水泥,嗯,王樂有些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俞銘看著還在四處張望的王樂,很無語,這導二代哪里見識過窮苦大眾的生活?但這就是普羅大眾,甚至是大多數蕓蕓眾生的生活。即使是他自己,也很多年沒住過這樣的房子了,就算他上輩子最落魄之時,也要比這里的居住環境要好萬倍。
但畢竟他現在還只是一個沒有家、沒有親人,甚至連錢也沒多少的小人物,在沒演轉愛之前,他也只住的起這里,甚至連這里,都是拖了于懷謹的光才找到的。雖說于懷謹這大兄弟當初給他介紹了不少房產,也有很多“質優價廉”的房產,但俞銘很清楚,那些房產根本就是白給他住的。
他俞銘并不是一個絲毫不懂柴米油鹽的人,那些房產若是由著他自己來談,即便翻個十倍的價錢也絕對租不下來。他并不打算占于懷謹的便宜,即便是朋友也不行。
大多數情況下,朋友之間的感情是更需要悉心維護的一種存在,它不像親情可以隨意揮霍,也不像愛情可以通過“深入”交流來升華。很多的分道揚鑣都是源于一段小小的導火索。俞銘并不想失去這輩子他真心交過的第一個朋友,所以,他一直把持著兩人間交際的尺度。
俞銘叫醒了還在好奇中的王樂,“王哥,我要下車了。”王樂還帶著些彷徨,不過顯然回神了,“嗯,好啊。”
若是能看到俞銘的漫畫版,此時,一定會有三條黑線和一串兒烏鴉飄過兩人的頭頂,俞銘看著王樂有些欲言又止,“我說,王哥啊。你不開門鎖,我咋下車?從窗戶爬出去?”
王樂驚訝的啊了一聲,才恍然大悟,手忙腳亂的給俞銘開了車門。俞銘嘆了口氣,也就這樣了吧。
俞銘拎著從后備箱拿出來的行李箱,站在樓道門口,沖著車里的王樂搖了搖手,示意他先走。而王樂看著黑暗處的一抹白,那抹白還和他招了招手,雖然明知道那是俞銘,但一縷涼氣還是不自覺得從尾椎爬上了后背,好吧,他就是個怕黑,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