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子關抬眼看了白川小津一眼,這個女人清晰的嗅到了他心底巖漿般沸騰的殺意,并送來了釋放殺意的工具。
“多謝。”
他拄著刀站起來,握住旁邊的黑傘傘柄。站在雨簾之后。
“最后問一個問題。”他停了一下。
“請說。”
“你似乎對桐生的死,沒那么重的情緒,是么?”
白川小津手撐著地板,也慢慢站起來。
“桐生君死前仍和您說著我做的菜,想來是抱著很大的遺憾離去的,我不能陪著桐生而去,亦抱憾此生。”
“但前幾天我剛剛想明白,沒什么好遺憾的,沒什么事非做不可,沒什么地非去不行,沒什么人非要白頭終老;山不遇海,天不著地,走畜不能御風,春花不會白雪,人見不見太平。”
“人生油燈有時盡,而夜色無垠。該看開點。”
胥子關將煙卷扔進雨水,笑了笑。
“挺好。”
黑傘蓬的撐開,雨滴嘩啦敲在傘布上,胥子關抓著刀走進雨幕。
白川小津在屋檐下微微躬身,對著雨幕中離去的男人背影說道。
“祝胥君今夜,武運昌隆。”
當夜。
暴雨。
榛名山。
榛名山在群馬縣群馬郡榛名町,所以胥子關白天從ほったらかし溫泉離開,天擦黑時才到此地。
自從頭文字D傳遍世界,秋名山的原型榛名山,也漸漸被動漫迷所占領,真正的暴走族被動漫迷逼退,很久不在榛名山上競賽。
當真應了那首打油詩。
秋名山上行人稀,常有車手較高低。
如今車道依舊在,不見當年老司機。
但今夜不同,‘幽靈’與‘極惡’的競賽更像是一場表演,來宣布雙方的結盟,所以比賽地點影響力越大越好。
可惜天公不作美,暴雨幾乎將所有觀看者都趕走了,剩下的只是雙方的暴走族。
藤原拓海也確實有其原型,原型名為土屋圭市,不過不是開豆腐店的,而是打鐵的。
其本人的確未曾接受過正規訓練,在八十年代的日本山道運動中,土屋圭市上傳了一個三分鐘左右榛名山山道的視頻,引起巨大反響,日本人民被這狂野三分鐘所征服。
他還為日本取得了勒芒24小時耐力賽不分組總排名亞軍,至今日本無人突破。
“這天氣可真晦氣!”
梶勇看著外面不停的大雨罵道。
一行人現在待在榛名山下的加油站里,RS5在加油,胥子關下車走了過來。
“抽煙么?”
胥子關從煙盒顛出兩支煙來。
梶勇看了一眼胥子關,又看了一眼他身后正在加油的RS5,抽出來一支。
“你跑榛名山要用那輛奧迪?”他叼著煙所以話音含糊。
胥子關自己也抽了支點燃。
“沒別的車。”他甩上金屬蓋。
“這種車贏不了的,榛名山山道足足有三十個彎道,平均一百米就有一個180度急彎,這種車稍快一點就會在彎道翻起來。”
“隨緣吧。”胥子關笑笑。
“你認真的?”梶勇有些懷疑的看了一眼胥子關的表情,“用我的車吧,我那輛86只有八百千克。”
他指了指暴雨中的那倆白色AE86。
“不用。”
“得,看來你是有勝手了。”梶勇聳聳肩,“CUT?橫移過彎?”
“排水渠過彎。”胥子關用了頭文字的梗。
梶勇又聳了聳肩,他已經試出來了,胥子關對車技的理解沒那么深。
輪胎切入路邊的排水渠,的確可以保證車子不會因為甩尾而拋出山路,但對車子的條件同樣苛刻,不僅要求超乎尋常的穩定性,而且底盤不能低。
那輛RS5一看就是為了九號線上那種大直道改出來的。
在榛名山上會死的很慘。
“兄弟,聽我一句勸,別逞強,野良川的車技也沒聽說過多么好,用86說不定還能贏。”
胥子關咬著煙神態輕松。
“不贏就死唄。”
梶勇瞇瞇眼,被這句話激的有些緊張起來,但轉念一想不可能,松了口氣。
“別開玩笑,這種話對暴走族來說可不吉利。”
胥子關沒回答,只是看著大雨中的榛名山。
不開玩笑,今晚他跟野良川,只能有一個人開著車駛到終點。
不贏還真就是死。
‘極惡’把桐生一馬這顆苦果咽了下去,可能是他們覺得真的不是野良川殺的,可能是為了剛剛談和的大好局面,又或者真像大江智所說的,忍辱負重砥礪前行。
無所謂,野良川必須死。
梶勇看著胥子關山巖般冷硬的側臉,其實心里是有些竊喜的,從大江智對胥子關的安排上來看,他是指望著面前的男人接桐生一馬的班。
而在這次比賽中失利,算是給這個空降的小子一個下馬威。
前面的示好,是因為他莫名的心虛,因為桐生一馬的心虛。
想到這,他的眼神又不自覺的飄到別處。
“轟隆——”
連綿不絕的雷聲突然炸開在暴雨之上,銀白電光在烏云中蔓延,像是血脈一樣閃亮。
所有人抬起頭,天地靜默一瞬,榛名山顯露出蒼白猙獰的輪廓,宛如巨人沉默的半跪在地,唯有山道上橙黃路燈亮著,光帶般披在巨人身上。
接著狂雨卷過山道,眾人頭頂的電燈嘶啦一聲閃爍了幾下。
幸好沒滅,頑強的亮了起來。
等眾人抬頭時,榛名山完全陷入了黑暗,與濃重的墨色融在一起。
山道上的路燈,熄滅了。
“這天是真他么的晦氣!”
梶勇再次痛罵,把煙把摔進雨里。
他看向旁邊,胥子關只是看著榛名山出神。
“哎,要不要取消,雨天本來就路滑,還沒有燈,改天吧。”
胥子關咬著煙突然嗤的笑了一聲,煙頭的火點一亮。
梶勇正奇怪胥子關的反應,聽到后面有人叫他。
“梶勇老大,‘幽靈’來了。”
公路的盡頭,長燈刺破雨幕,發動機吼聲如野獸,在車隊的最前方,居然有一輛摩托車。
鈴木隼,日本頂級摩托,車前側形似鬼臉,野良川身子趴伏在上面,車隊中無一人敢超越他。
以隼的馬力重量比來說,汽車想要超過它,馬力必須在一千匹以上(蘭博基尼鬼怪才五百五馬力。)
在這種暴雨天,隼當然不敢施展它的極速,但即便如此,隼的馳入依舊帶著刀劍的決氣,讓人不自覺的避開。
野良川駛入加油站停下車,身上沒有一點雨具,全身的衣服與頭發貼在身上,剛站一會,地面上就一灘水跡。
但他的眼睛如同那輛摩托一樣如隼明亮,讓迎上去的梶勇不敢直視。
“野良少爺真是朝氣蓬勃啊。”
梶勇笑著走上去,“不過今天運氣格外差呢,榛名山山道路燈滅了,要不…”
“你在說什么呢小子。”
野良川掏著耳朵里的雨水,“梶勇是吧?我頂著大雨開了一路,你告訴我要白跑一趟?信不信抽你的脊梁骨啊。”
梶勇已經習慣了這位少爺的狂躁,尷尬的笑了笑,正準備打圓場,卻突然被打斷。
“對啊,來都來了。”
胥子關步過梶勇,直視著野良川的眼睛。
“我覺得今夜最好,你說是吧?”
野良川掏耳朵的動作停住,仍有一根手指杵在耳朵眼里,咧開嘴。
“這才對嘛,小子,我喜歡你的脾氣。”
“那就上車。”
野良川點點頭,吹吹自己的手指,回身指著車隊中的一輛車。
“都下來,我要用。”
筆者:土屋圭市的三分鐘視頻現在仍能搜到。
雖然秋名山、藤原拓海都是改編的,但確實存在藤原豆腐店,原址因道路施工搬走,改名為段段豆腐,在伊香保非常有名,每日限定三十份豆腐定食套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