梶勇用力的咽了口唾沫。
老大你這戲碼不對啊,難道不應該是“雖然我很想接受但是真的很難辦啊能不能通融一下”這種么?!
這么生硬的拒絕是為什么!在街頭干架都懂的伸手不打笑臉人啊!
梶勇手指篡緊虎指刀,覺得自己即將命盡于此。
野良川的動作頓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大江智,四指在水果刀上彈動,而野良恭平則舉起了茶杯。
梶勇感覺到寒意從脊梁根涌上來,四周好像布滿了眼睛,只要野良恭平摔杯為號,就會有八百刀斧手撞爛白紙與木格沖進來,將兵刃架在他們脖子上。
“喂老大你說點什么啊。”梶勇嘴唇發顫。
大江智立起身子,直視著野良恭平。
“但或許可以讓‘極惡’為‘幽靈’效馬前之力,做一小卒供野良君驅使,共抗‘機車’。”
“哦?”
野良恭平驚疑。
此前他已經坐好了準備在利益上長久推拉的準備,讓‘極惡’把到嘴的肉全部吐出來不太現實,最多吐出一部分,再加上一些實打實的好處,足以讓‘極惡’肉痛一陣。
他也不想直接在這干掉‘極惡’的這位頭目。
因為此時的‘幽靈’并沒有余力去接手一個失去頭目的混亂組織。
殺掉他們,空出來的地盤只會被其他勢力填補,‘幽靈’已經被‘機車’鉗制住了,自顧不暇。
但大江智提出的這個建議確實讓他心動,單憑他們自己對付‘機車’確實吃力。
看來異軍突起的‘極惡’不僅有一位武力出眾的極惡之龍,而且還有一位不錯的掌舵人。
“唔,不錯的主意。”野良恭平放下茶杯,“可是‘極惡’作為大江會長的部眾,我并無節制,如何能確保勠力同心?”
“這確實是個問題。”
氣氛緩和下來,大江智面帶微笑的入座。
“我覺得我們可以…”
“就用那位極惡之龍來做交換吧。”野良恭平語氣平淡的打斷道。
梶勇猛抬起頭:“什么!?”
大江智五指握在膝蓋上,指骨蜷起,濃重的眉峰微微蹙起。
“野良君為什么非要就要糾結于一馬呢?上次我們通電話時您就提到過這個問題,我以為我們已經解決了。”
他壓抑著語氣中隱隱的不滿:“現在‘極惡’與您一同作戰,面對同一個敵人,您應該給予我們戰友應得的信任與尊重。”
“恕難從命。”野良恭平手指敲著茶杯,慢慢說道。
“的確,作為戰友,我們應該冰釋前嫌,我也并沒有追究桐生一馬的意思,就算他曾經在首都高上對我們的挑釁。”他話音一轉,“但是…”
野良恭平擲出一疊照片,感光印紙在桌上如折扇般展開。
大江智低下頭,用手指抹開照片。
最上面一張是遠景,庫房在滔天大火中燃燒,天已經黑下去,燎天的火焰將遠處的海面映的火光粼粼。
第二張瞬間切近,拍照人應該是站在門口,照片將他的影子拍了下來,月光下長長的影子拖過走廊。
而陰影覆蓋著的…是被燒焦的尸體。
其余的照片在走廊中深入:黑糊糊的機房,大概是監控室;被燒毀的辦公室,中央的桌子垮掉一半;看不出原本樣子的散貨…
“野良君,什么意思?”大江智抬起頭看著野良恭平。
“眼瞎么?一地的尸體看不見?”
野良川一如既往的嘴臭,大口咀嚼著蘋果,目光不善的盯著大江智。
他的聲音像是狼群發動進攻前威脅的低吼,梶勇的心又提到嗓子眼,從進入這個居室到現在,他的神經已經松松緊緊好幾回。
大江智盯著野良川看了一會,看的野良川戾氣橫生,最后才移開視線重新看著那疊照片。
“你是說,這是一馬做的嘍?”
“少給我裝蒜!”
野良川砰的拍案而起,彎著的背瞬間如強弓般拉緊,蘋果的汁水讓他的嘴邊閃閃發亮,但梶勇覺得那像血。
“就在前些天!桐生一馬闖入日出碼頭,這就是他干的好事!”
旁邊的梶勇被嚇的身子往后一仰,手撐在身后的木板上,大衣往下滑動,虎指刀就要露出來!
“阿川!”野良恭平大喝。
在喝聲之間,梶勇急忙坐正身體,重新把大衣疊放好,露出刀尖的虎指刀在一眨眼間又收了回去,甚至割到了他的食指。
“大江會長是客人,坐下。”
野良川依舊兇厲的盯著大江智,大江智也毫不畏懼的對視。野良川無名火呲呲往上冒。
他實在厭惡透了那雙眼睛,帶著中年男人特有的那種所謂滄桑與冷靜,好像他所有的行動都只是青春期的任性。
一個野良恭平已經讓他受夠了,再出現第二個…野良川真想挖掉那雙眼。
現在這個優先級已經排到了抽他脊梁骨之前。
“坐下!”
野良恭平重重拍桌!
野良川用力舔著自己的后槽牙,重新回座,把嘴張到最大,用撕咬血肉的感覺咬著那個蘋果。
大江智也收回視線。
“不可能。”他重新看向野良恭平,解釋道,“前幾天一馬身受重傷,還是野良公子親手砍傷的,這里面一定有什么誤會。”
“我砍傷的我不知道?用你講?他根本傷的不重,中了一刀之后還能逃跑,對于那樣的人,就算受傷,也不是普通暴走族能對付的。”
“而且他帶了槍,有的尸體上藏著槍眼。”野良川語調陰冷,“還是說…其實是你殺的?”
大江智默不作聲。
野良恭平冷眼看著他,他相信自己兒子的判斷,因為他自己也在街頭廝殺過。
高手一刀砍出去,如果中了,憑借刀傳回來的手感,會對傷勢有個大致的判斷,不太準確,也絕不離譜。
而野良川雖然站起來沒幾天,卻已經是‘幽靈’中頂尖的高手了。
大江智臉色陰沉不定,心中不斷取舍,真假已經不重要了,如何吃掉桐生一馬最后的人血饅頭才是正事。
一直等到連野良恭平都有些不耐煩,他才咬著牙說道。
“無論‘機車’到最后結果如何,戰利品,我們‘極惡’要占一份!”
大江智的神態表現都告訴對方,不答應就一拍兩散。
野良恭平還在沉吟,野良川已經滿口答應下來。
“沒問題。”
野良恭平看了一眼兒子,最終沒阻止。
“那就這樣吧。”
野良恭平端起茶杯:“既然已經敲定,那作為暴走族,改天‘幽靈’與‘極惡’共同舉辦一場競賽吧,向所有暴走族宣告我們的結盟,希望所有不愉快的事,都能在那之前解決。如何?”
大江智明白野良恭平是要將‘極惡’徹底綁上自己的戰車,所有沒多猶豫。
“多謝野良君的款待,祝我們合作愉快。”
他也端起自己的茶杯。
旁邊的梶勇已經木然了,兩位頭目的言語爭鋒讓他的大腦近乎宕機,現在他的腦子中只能記得一件事,說不上該高興還是悲哀。
桐生一馬,這位極惡之龍,以忠義落后于時代之人,作為結盟祭壇上的牲食。
必須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