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躺在床上的方凱翻來覆去睡不著。
莊曉曼翻了個身。
“啪”
臺燈的燈光亮起，睜著眼睛的方凱被亮光刺得瞇了瞇眼睛。
“怎么了，方先生？”
“沒事，就是睡不著。”
“說吧，說出來就睡得著了。”
“曉曼，你說，我是不是有些不自量力？”
“怎么說？”
“當初在上海，我還只是一個小小的講師，機緣巧合與日本人有了聯系，我就有些膨脹，想著用自己的力量幫這幫那，最后反而把顧伯父一家…”
莊曉曼一直沒說話，就那么靜靜看著方凱，等方凱絮絮叨叨說完，她摸索著握住了方凱的手，反問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么？”
方凱被這個問題突然難住，沉吟片刻，皺著眉說道：“額…算是吧。”
“我說方先生啊，這世間安得兩全法？咱們認識的時間雖說不長，卻也不算短了，知道我最欣賞你哪一點么？”
方凱轉過頭，看著莊曉曼，認真地問道：“哪一點？”
莊曉曼輕笑，說道：“你呀，有其他大多數人都沒有的古道熱腸，雖然不一定是多大的好事，卻也不算壞，不是么？”
方凱精神好了一些，納悶道：“嗯？我把你們的生活攪亂了，也不是壞事？”
“不說別人，汪東城當初要不是有你幫忙，肯定沒命了。顧家上次在上海的事，可不止我們76號和日本人參與了行動，你以為要不是你力保，顧家能有機會離開上海，到香港這邊來？”
莊曉曼談起顧家，信息量略大。
“你是說，重慶方面也準備動手？我可是聽說顧伯父給那邊提供過幫助的。”
“呵呵，這誰知道呢？反正我們就看到顧則實為了搭上汪主席的關系，動了很多力量呢，聽說只要新政府成立，他最少是個副局呢。”
“額，還有這事？”
“嗯，你以為當初我76號待得好好的，為什么會自愿當你的保鏢？你和顧家的關系，我們早就摸透了。”
“我說曉曼，你這就不厚道了吧，當初是不是想著要是順利摸到了我的漢奸行徑，多‘犧牲’我一個不打緊吧？”
對此，莊曉曼不置可否，只是定定地看著方凱，良久，才嘆了口氣，說道：“唉，后來發現啊，這件事我下不去手，于是刻意疏遠你，沒想到最后還是…”
“嘖嘖，不說了，睡覺吧…”
說完，他就順手把燈關了。
其實他心里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靜。
果然，踩著刀尖生活的他們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簡單。
當初自己刻意針對莊曉曼，擺出花花公子，脾氣古怪的樣子沒有嚇退莊曉曼不是因為自己魅力有多大，而是自己還有價值，值得他們鋤奸隊“投資”。
黑暗中，方凱呼吸深沉，睡熟之后，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唉，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接下來的幾天，方凱偶爾帶著莊曉曼去一趟顧家，跟著顧則實認識他商業上的朋友。
晚上則帶著三人出入各種會所，就沒一天在家睡的。
他這幾天才發現趙家兩兄弟在香港原來有這么多朋友，也不太見怪。
按他的想法，要是朋友不多，也不會拿到那棟別墅，事成之后自然會好好答謝一番。
為此，他還特意讓趙德不要在意花錢，錢不夠再去取。
餐廳里，方凱幾人要了個包廂吃飯。
趙德看了一眼趙勇，后者會意，走到門邊聽了下，隨后打開門左右看了看，回過頭看了趙德一眼，要了搖頭。
“先生，這幾天我跟著的那幾個年輕人在海灘上練打靶。”
聞言，正和莊曉曼在討論吃什么的方凱來了精神，笑了笑，說道：“哦？他們的槍是？”
趙德微微低了低頭，神色有些不不自然地說道：“這我不太清楚，不過，在香港只要有錢又肯花心思，我想搞幾把手槍還是比較簡單的。”
正當方凱正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莊曉曼突然出聲，說道：“槍的事情我知道，我們的人也在跟他們，看到他們需要槍，便偽裝了一番，賣了他們幾把。”
方凱愣了一下，腦子里轉了幾轉便笑著說道：“你們？你們給的也好，最起碼可控。”
方凱心里有點叫苦，莊曉曼說的他們，必然是軍統的人。
現在果然如原劇情一般，軍統摻和進去了。
甚至更進了一步，不僅不像原劇情一般前期只是暗中跟著，在最后殺那個準備黑吃黑的副官，才出現幫著處理手尾。
而是提前入場，連槍都是他們提供的。
也不知道最終會不會像色戒劇情里的那般，最終失手，刺殺行動順延到了1942年的上海。
其實這也怪方凱自己，前面他讓趙德私下跟著那幾個鄺裕民他們都好好的，保密工作自認還是不錯的。
也準備在合適的時候和莊曉曼半真半假地攤牌。
可經過戴局長代表的軍統以及南田洋子代表的日本人來到香港，而后香港軍統一片混亂，自己就掉以輕心了。
果然還是小覷了天下英雄。
即使香港站再混亂，軍統畢竟根深蒂固，順手埋幾個暗樁根本不叫事。
“呵呵，也怪他們幾個自己行事不謹慎，找關系買槍都找到我們這邊來了。隨便被我們的人一炸，就把事情托出來了。看在他們心念祖國幫個小忙賣幾把搶也不算什么。倒是方先生…”
說完，莊曉曼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趙家兄弟，露出微微輕笑的表情看向方凱。
方凱點了點頭，并不回答莊曉曼的話：“嗯。”
“呵呵…”
“先生，下一步我該怎么辦？是繼續跟著還是？”
“算了，別跟著了。既然有更專業的人跟著，我也就放心了，這幾天看你們兩兄弟在香港朋友挺多，接下來你們好好跟老朋友敘敘舊吧，反正跟著我也沒什么大事。”
聽到這話，趙德笑了笑，說道：“額，先生不必關心我們兩兄弟，那些也都是些酒肉朋友，該感謝的也都感謝了，接下來倒沒什么事了。”
方凱還準備說些什么，莊曉曼輕輕踢了他一下，笑著道：“過兩天不是杜先生生辰么？你們兩兄弟也去外面尋摸尋摸，看有沒有什么好的祝壽禮品，到時候跟我們一起去吧，多個人總多個照應。”
聽到這話，趙德笑了笑，看了一眼方凱，發現他只是在笑，并沒有多說什么，便說道：“好的，謝謝莊小姐。”
一直到吃飯，方凱都還在回想一些事情，還得一邊應付幾人的閑聊，鬧了幾個小笑話。
莊曉曼三人也各懷心事，看到方凱這模樣，也都見怪不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