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商人,尤其是一個成功的商人,莊老板是否能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方凱不得而知,但從他頻頻‘無意間’瞥向杜月笙和中村封一的眼神,讓方凱覺得這或許也算是個騎墻派,看風向決定往哪邊倒。
但從他組局,直到今天早上中村封一臨來的時候,才向商會其他成員說明情況這一點來看,可能在他的心里暫時是西風壓倒東風的趨勢,更偏向于日本人。
只是可能他也沒有想到,日本人轉眼就把他賣了,讓杜月笙來‘觀禮’。
“莊老板說得對,咱們雖然是商人,在香港這個地界,還算是吃得開的。但如果戰事進一步發展,難免不受影響。所以…”莊老板說完,邱褚暨接著說了一大堆。
方凱聽得雖然不太認真,可明晃晃說出‘解放東亞被壓迫民族的日本帝國,值得往來’這種話,還是聽得想罵娘。
“邱先生,你說的固然不能說錯,可咱們是生意人,政治上的事情,不是咱們能管的。”
“哈哈哈,吳老板有這種想法,也對。可如今拿上海來說,就因為有些某些人亂搞,攪得一塌糊涂,整個上海都跟著受罪。我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說,這做生意和做人是一個道理,靠的就是一個心誠嘛!”
“哼,說的好聽!我還是那句話,我只是個生意人,政治上的事情,我不過問,也過問不了,希望邱老板以后能發財。”
說完,吳老板直接往外走去。
“誒,老吳,邱老板說的也不算錯,你稍安勿躁。再怎么說,吃完午飯再走也不遲嘛。”莊老板這時候給中村封一和杜月笙賠了個笑臉,顧不上生氣,連忙走幾步,拉住吳老板。
吳老板甩了甩手,沒有甩開。
看到莊老板一直在給自己使眼色,嘆了口氣,坐了回去。
這種情況,不僅出乎方凱等人的意料,可能連莊老板也有點想不通自己的老友會這么不給面子。
畢竟不管是中村封一還是杜月笙,可都是黑白都能讓在座的人吃不了兜著走的存在,在這群‘和氣生財’的商人眼中,因為口角就去招惹他們,這不是沒事找事么?
這次聚會出了這檔子事,也就沒有人再出頭了。
一直看著莊老板等幾人的表演,中午聚餐的時間也就到了。
“哈哈,顧老板,好久不見了。”
顧則實正帶著方凱給自己的老朋友們敬酒,沒成想中村封一的秘書這時候走過來問候。
“哈哈,這不是石原秘書么,你好你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上海朋友之子,方凱,方凱,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中村領事身邊的紅人,石原真一郎秘書。”顧則實不敢怠慢,連忙舉杯和石原秘書碰了碰。
“你好,石原秘書。”
“你好,方先生。”
“石原秘書,你這是…”顧則實有些疑惑地問道。
“哈哈,是這樣的,顧老板,中村領事讓我來向你道歉。”石原真一郎笑了笑,看了一眼方凱,隨后眼神真摯地看著顧則實,說完還稍微躬了躬身子。
“哎喲,這我可不敢當,受不起受不起。”顧則實有樣學樣,也回了一禮。
“你在上海的事情,中村領事聽到之后,一直非常關心。這段時間,我們也一直在調查,但因為我們和上海領事館缺乏有效的溝通,一直沒有取得什么大的進展,所以,我也一直沒有去拜訪你…”
石原說得好聽,什么缺乏有效的溝通,你們同一個系統內部的事情,還存在缺乏溝通的情況?騙鬼呢!
不過石原說的話,讓方凱有些看不懂顧則實了。
這老小子可以啊,在上海他的大本營做生意做到‘商會代表’就不說了,沒想到和日本駐香港領事館也這么熟絡?
“哎喲,您這么說可就太不應該了,上海的事都是我的錯…”顧則實心里也有些疑惑,自己和他們雖然在生意上確實有著部分的往來,但中村這邊都是靠劉老板這個中間人和自己打交道,而且都是海外的生意,如果不是自己還有那么點關系網,可能當初覺得情況不對時查都查不到。
今天這情況,中村封一是準備跟自己攤牌了?
“哈哈,顧老板,可能你還不知道,你和劉老板的生意,我們都是清楚的。”石原給了個笑臉。
頓了頓,石原接著說道:“辛苦你了。中村領事讓我告訴你,以后在香港,就和在上海一樣,我們會給予最大的支持。”
“哎喲,多謝多謝,我之前還擔心呢,這不,這么長時間都不太敢做生意了。”
顧則實和石原又客套了幾句后,石原給方凱和莊曉曼報以微笑,便走向了中村在的那一桌。
等石原秘書走遠,顧則實回頭看了一眼方凱。
借著酒勁,讓方凱扶了扶,到一個安靜的角落,說道:“你想問的事情可能很多,我在這里也不好多解釋,等下回去,我慢慢跟你說。”
“嗯。”
“唉,媽的這群小日本,吃干抹凈了來個不認帳…”
方凱詫異地看了一眼顧則實,聽到他嘟囔了幾句,后面的聽不太清。
下午的事情倒是比較順利,在中村封一和杜月笙兩人明著暗著的幫襯下,也沒有不開眼的來找顧則實和方凱的麻煩,現在,方凱也算是個有‘身份’的商人了。
晚上,顧則實家。
顧則實盯著方凱看了又看,嘆了口氣之后說道:“方凱啊,有些事情,我連我家老太婆都沒有告訴,現在告訴你,希望你別出去亂說。”
“你也別說話,既然我決定把上海的那些東西交給你打理,這些事情你還是要知道一點的。”
“你對日本人怎么看?”
方凱頭皮有些發麻,顧則實是真的秀,不是說好的給自己說‘小秘密’的呢,怎么突然就來了這么一出?
方凱沉思片刻,覺得說一說也沒有什么大礙,畢竟顧則實雖然有些行為可疑,可畢竟是顧君如的父親,大不了到時候回個檔?
便說道:“伯父,這么跟您說吧,我仔細分析過中日戰事,對于日本人,我覺得他們是必敗的!”
“哦?怎么說?你不是給日本人辦事?既然你這么認為,就不怕以后拉清單?”
顧則實臉色有些玩味,饒有興趣地看著方凱。
方凱眼神一凝,認真地說道:“伯父,大國是不可戰勝的!”
“嗯?你的意思是說中國是個大國?”顧則實覺得有點新奇,他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人,做生意這么些年,對于其他國家和民族給中國人‘東亞病夫’這個稱號,也知曉,甚至深有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