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汪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
拗不過汪東城,在‘仇人’家里吃了頓飯,也算是鍛煉了一下心性。
“方先生,跟我走一趟吧!”方凱剛回到家里,就被人拿槍頂著腰間。
雙手舉過頭頂,笑著說:“不知道是哪路好漢準備要方某的命,能不能讓我死個明白?”
“哼,老實點,狗漢奸!”
“呵呵,風大,別被閃了舌頭…噗”
方凱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這個穿著一身風衣,帶著個高帽子的人一手槍槍托砸在臉上。
伸手按了按被打的地方,感覺牙齒可能送了點,方凱卻依舊在笑,說:“生活這么美好,兄弟不需要這么暴躁,走吧。”
“哈哈哈,方凱,你來了。你這是怎么了?”戴雨農的身影出現在書房,他身后還跟著兩個方凱不認識的人。
“呵呵,這不是剛才不知道是戴先生相邀,問了一句,就被帶路的兄弟收拾了么!”
“哼,他們是越來越缺乏管教了,方凱你別生氣,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方凱就當戴雨農是在放屁,要你這個軍統特務頭子的交代,除非有一天我能站在你頭上拉屎你還不敢說話的程度,不然是別想了。
“呵呵,這倒是不必了,弟兄們也是奉命行事,難免會有疏漏,再說了,最近上海的形勢確實復雜。”
方凱說到這里,沉默了片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戴雨農說道:“戴先生,我的搭檔,莊曉曼,死了。”
可能是看出了方凱那幾乎壓抑不住的悲傷和憤怒,戴雨農眼睛瞇了瞇,說道:“這件事我知道,曉曼業務能力出色,可惜英年早逝啊!”
“戴先生沒有什么需要解釋的么?你們既然能查到莊曉曼的死亡,應該也知道龐民的死亡吧,知道是誰干的么?”
說到這里,方凱嘴角帶著諷刺的笑。
看了一眼方凱,又假裝不經意回頭,給身后的兩人使了個眼色之后,戴雨農裝作有點悲傷,又怒不可遏的樣子說道:“呵呵,我們都查到了,曉曼死在龐民的手上,方先生因為曉曼的死,遷怒于龐民,全殲龐民的小組。”
“嗯,軍統果然名不虛傳!”方凱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怎么,方先生忘了自己也是軍統的一員了?”戴雨農的表情有些嚴肅,要不是他制止,身后的那兩個年輕人可能都已經沖上來打方凱了。
聽到戴雨農的話,方凱夸張得笑起來,說:“我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誰對我好,對我真誠,我也會這么回報他,但是…呵呵。”
“嗯?方凱,有沒有興趣看一點東西?”戴雨農沒有管方凱的情緒變化,或者說,他不是很在意方凱變化。
看到方凱臉上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驚訝,戴雨農笑笑,對方凱說:“跟我來吧,你們就留在這里。”
“是,先生。”
“方凱,我知道,你有很多迷惑,甚至我剛才所說的話,你想打我甚至是殺了我吧。”
戴雨農絲毫不忌諱死這個字,或者說,他認為方凱不會殺自己,最起碼不會有和自己同歸于盡的勇氣。
“呵呵,哪里,我承認我是有點激動了,因為我的搭檔,不是死在敵人手里,而是被自己人所殺。”方凱現在的心情有點激動,對戴雨農即將給自己說的消息的激動。
“呵呵,不管你怎么想的,方凱,你要相信我的話。如果不相信,就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
戴雨農這句話說完,方凱翻了翻白眼,神他媽拿心去感受,不說自己不搞一些‘歡快的’氣氛,你戴老大也不搞這一套吧。
“知道中統么?”戴雨農問道。
“知道一點,但是只局限于這個名字。”
“知道就好,我們軍統和中統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但是這一次,他們越界了!他們輕心了一個叛徒的話,或者說具體點,因為這一次為了黨國的利益,犧牲了他們某些人的利益,他們急著轉嫁矛盾,曉曼,成了他們的犧牲品。”
戴雨農扔出了一個方凱在徐先生那里只得到模糊信息的消息。
“嗯?是誰?”
“你先別急,我會慢慢告訴你的,但是中統那邊,交給我處理,可以么?上海這邊,經過我們的查探,主要就是李士群,一個在中統內部也掛著漢奸名頭的人。”
“你是說,這次是李士群給傳遞的消息?然后中統的人不管這個人是否叛變,不經過審查就決定了我們的生死?”
方凱有些莫名的憤怒在胸口積攢,既為了莊曉曼的不值得,也是對這些‘肉食者’的不滿。
“本來,軍統和中統一個主內,一個主外,都有自己一套嚴格的審查制度。但是這一次,他們的手,伸得太長了。”戴雨農用著近乎于詠嘆調般的語氣輕聲說著。
拍了拍方凱的肩膀,他接著說道:“方凱,交給你一個任務,最近這幾天,盡你的所能,在不暴露的情況下,查一查李士群的動向,我會找人聯系你的。至于重慶那邊,你不需要管,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的。”
方凱看了一眼戴雨農,吼道:“你要我拿什么相信你?媽的,你還不是和他們一個德性?”
“嘭,先生…”
戴雨農剛準備說話,守在外面的那兩個年輕人就舉著槍沖了進來。
“這里沒你們什么事,記住自己的身份!”對于眼前的這一幕,戴雨農有些不滿。
“是,先生。”聽到戴雨農的訓斥,兩個人都低下了頭。
其中一個高個子在出門的時候,瞪了方凱一眼,只是方凱沒在意。
“你想怎么樣?你以為那邊就是我為所欲為的?嘭…”
戴雨農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憤怒,說著就一拳頭砸向方凱。
方凱一不留神被戴雨農打倒在地。
“你他媽,臥槽你大爺…”方凱本來就滿肚子怨氣沒地方散發,被戴雨農‘偷襲’之后,他的怒火在這一刻被點燃了。
一頓近乎于焦灼的‘戰爭’,從兩人放手之后的儀態來看,戴雨農是占據著上風的。
“打了一架,舒服了?”戴雨農笑笑,這個笑容卻扯到了臉上的傷口,發出嘶嘶的倒抽涼氣的聲音。
“你小子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風,早知道就讓外面那兩個小子進來收拾你了,下不為例。”
“嗯。”
打了一架,方凱的心情舒暢多了,回答戴雨農的話也較為平靜。
“這幾天,你要保持高度的警惕,一切關于重慶方面的信息,除非是我當面跟你講,其他的都不要信,知道么?他媽的中統敢把狗爪子伸向我的人,我會讓他們的上海的爪子都廢掉。”
“抽屜里有一些資料,給你十分鐘看完,記得燒掉。”
說完,戴雨農罵罵咧咧地走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在罵方凱,還是在罵中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