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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新

  對于李悠來說,事情基本告一段落了。

  雖然他清楚,九天不會放過他,甚至說之前還是任務,現在則是私仇了,不死不休。但李悠真不在意了,他現在是有人罩的人了。

  之前和孟浩遠一起見圖常龍和元閽,其實就是一種簡易的收徒儀式。在有分量的江湖同道的見證下,定下師徒之份。當然這并不正式,有點上輩子民政局扯證結婚一樣。名分定了,也合法了,但是不弄場盛大的婚禮,一幫人吃吃喝喝,還是有點不完整。

  事后,李悠接出了水下的弟子們,然后集體換地方住了。換到了一套緊挨著青云書院的院子,而李悠除了定時過來檢查弟子們的功課,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了青云書院。

  安穩,舒緩,這是李悠穿越以來,除了那一年書院生活,待在花師道場內外,再沒有過的感受。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從去了昆吾劍宗,算來也兩年有余了。李悠的神經一刻也不得松閑,總有刁民想要他的命。

  現在有了孟浩遠這尊大神頂在前面,李悠終于放松下來。孟浩遠可不是劍宗,可不會輕易被人滅門抄家。或者說能讓孟浩遠擋不住的力量,李悠也就乖乖等死吧,抵抗沒有意義。

  唯一可惜的是李悠是李悠,他的弟子是他的弟子,哪怕四個嫡傳弟子,目前也不被青云書院承認。因為李悠還未出師,并沒有收徒的資格。所以只能住在附近,并不能進入青云書院。

  李悠從進入青云書院,就基本過上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學習生活。孟浩遠身上有太多他需要吸收的知識,一個愿教,一個好學,自然心無旁顧。

  但是這對師徒點完火就跑,可坑哭了不少人。

  說句俗套點的話,那就是歷史的長河在這里有了一個拐點,洶洶大勢悄然而起,歷史的巨輪轉動了起來。

  就像上一世一戰一樣,當環境大勢到了某一種程度,引動變化的并不一定是什么大事。青霧城就相當于薩拉熱窩,李悠當了回裴迪南大公,也就是沒死罷了。

  監禮司的那兩個正副隊長,狼狽的回到了儒門。好在兩人出于儒門弟子的自尊,并未添油加醋,只是很公式化的向上遞交了一份這次任務的說明文件。與此同時,孟浩遠的公文也發到了儒門。

  高層可沒這倆隊長那么短視,很輕易的分辨出事態的輕重緩急。和孟浩遠擔心的一樣,圣門可以允許人族百家爭鳴,但已經不可能再容忍一個第四圣門的出現了。

  這道理很簡單,三角形是最穩定的形狀,關系也是。就像李悠的上輩子,三國可以鼎立,但兩國絕不可劃江而治。三方勢力相互制約,還能平衡。但一旦是雙方,或者四方,那就只能打了。

  只是就憑借兩個露面的高手,和一個浮屠血海宗的名頭,就判斷說有一個圣門級別的勢力在崛起,是不是有點武斷了?

  圣門有圣門的底氣,不是誰都能當第四圣門的。死絕了的玄門不行,掉錢眼里的墨門也不行,浮屠血海宗行么?

  孟浩遠估計的對監禮司的清查并未發生。只是一個可能,儒門高層哪會直接對自己的左右手下刀。不過徹查暗部,徹查浮屠血海宗的任務交到了監禮司的手中。

  這邊監禮司調查著,那邊儒門高層的心里也是不舒服。本想抓住孟浩遠一點小錯誤,殺雞儆猴,震懾一下各地心思不齊的書院。沒想到被孟浩遠倒打一耙,反抓住監禮司的錯誤,狠狠的指責了主脈一番。

  這一點小小的轉變,帶來的影響是巨大的。孟浩遠隱隱成了一些書院的領軍人物了。結黨營私,這個主脈最怕下面發生的情況,已經開始有了征兆。

  至于李悠,一個融合期的小屁孩,早就被人忽略了。孟浩遠已經代他明確表示放棄皇位了,區區一個小輩弟子,也就沒了關注的價值。

  圖常龍和元閽的文書,也發回了各自的宗門,詳細闡述了這次青霧城事件的前因后果。重點描述了九天和浮屠血海宗這兩個莫名冒出來的勢力。

  也正是由于這兩個勢力冒出來的太突然,展露出的部分也太少。道門和佛門雖然也意識到了重要性,但也不至于大張旗鼓。都是給各自的情報機構發了份公文,著令先核實。

  這本是正常流程,萬年的圣門,僵化一些怎么了?那叫保守穩重。

  然后,莫名其妙的殺戮就突然開始了。

  首先是監禮司。他們也察覺這些年暗部用的太順手了,一不小心,似乎發展的有些太好了。好到有些控制不住了。所以組織起一只由五隊監禮司精銳小隊組成的調查隊伍,既要調查浮屠血海宗,也要對暗部徹底的摸摸底。

  這只近三十人,三個元嬰帶隊,全員高品金丹的精英隊伍,出發三天后突然失聯。兩天后被人發現,頭顱都被割下,做成了京觀。

  又是五日后,一伙兒十數人的僧人被襲,同樣的京觀出現。這些僧人正是佛門派出調查的灰衣僧。

  一時間江湖震驚,紛紛猜測,誰敢如此囂張,撩撥圣門。

  兩天后,一位渾身浴血的道人,沖進一座城池后,力竭倒地身亡。不過臨死前吼出了一句。

  “薛韋老...”

  消息傳回后,才發現,道門出面調查的隊伍也遭了襲。浴血道人正是這只調查組的組長,新任道子清風子。

  圣門震怒,但也終于確認了出手之人。浮屠血海宗,成了必須鏟除的勢力,不管其潛力如何,就沖著此等血仇,就不能容忍他們活著。

  圣門要復仇,需要用一些人的人頭,來祭奠亡靈,來震懾宵小,來彰顯地位。然后發現,打誰?殺誰?

  監禮司暗部突然間和監禮司割斷了聯系。茫茫中土,統治著光明面的三大圣門,一時竟然找不到了那只藏在陰渠里的耗子。

  這簡直是對三大圣門所謂情報機構的一種嘲笑。

  萬年的統治,其實早就把圣門頂的有點高高在上,和社會有些脫節了。

  就像監禮司這樣的情報機構,真正的圣門弟子其實不過是個職務罷了。愿不愿干,干成什么樣純屬興趣,和煉丹術,機關術一樣,只不過是一個打發時間的技能罷了。真正的臟活累活都甩給了暗部,一幫卑賤的底層修士,給點好處也就是了。

  道門和佛門干脆連暗部都沒有,就是象征性的弄了個情報部門。誰有閑心,誰去管。

  但當現在真正的和黑暗世界打交道了,三大圣門卻發現,他們對黑暗根本不了解。

  但這并不是問題,萬年圣門的底蘊豈是一般人能猜度的。發現了問題,三大圣門很快就做出了調整。他們只是強的太久了,失去了警惕,又不是真的實力有損。反而圣門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各式各樣的頂級人才,被埋沒的人才。

  其實圣門的這些問題都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很多有識之士早就不斷的提出。但是螻蟻難以撼象,這種慣性不是區區幾個人就能扭轉的。孟浩遠他們這些書院小動作不斷,也并不是真的要叛離,而是想通過局部的改變,反過來慢慢影響主脈,乃至整個儒門。

  以血債為由頭,在一些人刻意的推動下,三大圣門很快做出了震撼人族的重大變動。

  首先儒門,理學一脈徹底掌權,開始把他們那一套霸道的行事作風逐漸帶到了整個儒門。

  道門的動作,更是驚掉了一地眼睛。一把連法器都算不上的凡銅寶劍,被送到了李蔓露手中。銅劍本身沒有任何神異,但卻有著一個驚世駭俗的出身和名字,天師之劍。當年道祖還未開發出修行之道,尚是凡人之身時,為自己打造的第一把武器。

  道門有個傳統,天師劍,馬尾拂塵,《謫仙錄》三個雖是凡物,但意義非凡的物品,加身一人,則為道門領袖。但是會偶爾把某一樣物品賜予一位道門行走,這是一種榮譽,也是一種任務。一個踏向掌門之位的考驗任務。

  不過賜予哪樣物品,意義不同。天師劍主殺伐,一般是清理外敵的任務。馬尾拂塵主清掃,一般是掃清內部腐敗叛逆一類的清掃任務。《謫仙錄》主教化,一般是開宗立派,擴張宗門一類的任務。

  所以當天師劍交予李蔓露之手時起,她也就不再是道門行走了,而另有了一個專門的稱謂,蕩魔天師。有資格號令掌門和個別長老以下,所有道門弟子。大權在握,向天下展露道門的鋒芒。

  江湖上猜到道門可能會動用天師劍,畢竟這次的敵人似乎不好對付。只是沒想到會是李蔓露,但卻有似乎理所當然。

  道門和儒門的問題比較近似,那就是高高在上太久了,別說凡人界了,連和修行界都似乎天地相隔。有點像李悠上一世流行的八二理論。八成的凡人構成了人族龐大的社會,但八成的資源卻集中到了兩成人口的修行界。但在修行界,八成的資源卻又再度向上集中在了不到兩成的圣門手中。

  這些圣門精英,追求著修行,力量,長生等等。卻對修行界,凡人界漠不關心。

  當然這也不是他們的錯,圣門從一開始的敵人就是妖族。他們是人族的先驅者,進化者。從圣門的角度來說,我趕跑了妖族,讓人族有了這么大片繁衍生息的土地。享受人族的供奉,繼續追求更高的力量,以期開辟更大的地盤,有問題么?

  這種思想深深影響著修行界,就連昆吾劍宗他們這些域外小國,其實也是這個路子。這還是這個世界個體力量強大,決定的社會架構。

  形象一點說,圣門已經不能算是宗門了,更近乎李悠前世神話中的天庭。他們已經是神了。

  所以面對新生的挑戰,兩家做出的選擇也很類似。那就是放權給能接觸到底層社會,也愿意承擔任務的人。理學一脈是,以李蔓露為代表的加入皇室的一批人也是。說白了就是戰爭代理人,封神之戰姜子牙,申公豹一流。

  相比而言,后起之秀佛門這方面的問題就小得多。他們本就另辟蹊徑,從底層崛起。哪怕時至今日,在入世這一方面,還是遠超道儒的。

  所以佛門的動作并不大,但力度卻也震撼。

  剛剛結束閉關,丹破嬰生的阿難尊者,被賜七寶袈裟,九龍錫杖,賜號阿難陀。直入十大佛陀業位,跳過菩薩位,直入中樞。總領天下行腳僧。

  行腳僧是一個特殊群體,并不在寺廟內居住,游方天下。這個群體人數在佛門中并不算多,但卻是信仰最堅定,入世最深,佛法最精深,并且實力最彪悍的一群。只不過之前有些散兵游勇,并不顯山露水。現在突然讓阿難尊者統領整合行腳僧,其目的不言而喻。

  三方大動作后,江湖卻短暫的恢復了平靜。剛剛掌權的三方勢力,也需要一定的時間整合力量,刺探情報。但大家都知道這是暴風雨前最后的寧靜了。

  當然了,這些大事李悠暫不關心。一個是放棄了皇子身份,相當長一段時間,他的身份還不足以摻和到這些大事中去。身份,實力,勢力,他現在哪一個都不達標,還是老老實實低調發展吧。讓個高的先頂上去。另一方面,青霧城被三家現在整治的鐵桶一般,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風暴吹不到這里,也很難影響到李悠。他只是挑起大勢的一個楔子,大勢起了,他反而沒資格參與其中了。

  所以暫時不提那些風起云動,說點和李悠有關的小人物。

  之前青霧城一戰結束后,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卻被大家忽略了。

  苗賓靈在監禮司正副隊長對戰宏渡時,被隊長遠遠丟在一邊,避開了戰斗的余波,保下名來。元閽拿人時,也沒在意這個小人物。

  待一切平定后,差點被嚇破了膽的苗賓靈顫巍巍站了起來,環顧四周。眼中盡是茫然與無措。

  他是個小人物,心腸再狠毒,也改變不了出身帶來的局限。這幾天的經歷,對他來說太刺激了。似乎報上了大腿,差點就能大仇得報,卻突然間就陷入了死局。然后又莫名的結束了。他那點小聰明,已經完全無法支撐他看清現在的形勢了。何去何從?

  對了,我的劍奴身份好像已經被解除了,似乎自由了。但是自由了,又能干什么?李悠!對李悠,報仇!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李悠,你等著...”

  一個透明的洞口出現在苗賓靈胸口,鮮血交織,似乎勾勒出一柄無形的長劍。

  一個虛弱的聲音在苗賓靈耳后響起。

  “你沒機會了,在學院時,你罵過我三十七句,抽過三鞭,刺過一劍。我錢初九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有仇也絕不放過。這一劍,恩怨了,再見!”

  之前被重傷的錢初九,因為實力低下,且被重傷。張輝陽和喜頭陀急著追人,也沒在意他。仗著隱身脫離了大眾視野,沒想到卻找上了苗賓靈。

  至于兩人的恩怨,說起來苗賓靈自己都不記得了。當年在學院,錢初九是倒著數的后三名的廢物靈根。苗賓靈則是僅次于謝卓遠的學院天才,苗氏商會的大少爺。兩人身份相差太大,錢初九又不像李悠被花師和謝卓遠保護著,受欺負是必然的。雖然學院內不敢鬧出人命,但是辱罵幾句,借著實戰練習,故意下狠手一類的事情,卻時有發生。

  只是后來兩人的人生軌跡因為李悠,發生了重大轉折。一個高高在上的天才卻成了劍奴。一個廢物,卻成了天才。還真是那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了。

  錢初九看著苗賓靈咽氣,卻沒抽出長劍,反而運起所剩不多的真氣,發動了自己靈根的特殊屬性。

  他殺苗賓靈可不是單純為了出氣報復,反而是有著長遠考慮。

  他現在這個身份不能再用了,這次任務的失敗本身就無法向組織交待。更別提失敗的本身就是他傳信導致的。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這事再隱秘,也不一定能隱瞞下來。親身接觸過后,他是深明九天的恐怖。而且就算送信這事暫時不會泄露,任務失敗,九天面對這么大的損失,必然會清查相關人員。

  他的身份是隱劍安排的,雖然相對穩妥,但要是九天大力調查,也難保安全。

  所以苗賓靈這個出現在附近的熟人,成了他李代桃僵的上好目標。

  這就不得不提錢初九的靈根了。無形其實只是表象,這把劍其實應該叫無象劍。

  《老子》:繩繩兮不可名復歸于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象之象是謂忽恍。

  無象者,玄虛無形,玄微難測。

  筑基后激活的能力就是連同自身一起隱身的逆天能力。這也是他從訓練營那殘酷的環境中生存下來的最大依仗。但錢初九跟隨李悠學習,領悟浩然氣,也是激活了第二異變點的修士。只是這個能力他從未用過,限制太大,后果也太嚴重。

  只見隨著錢初九激活能力,他的樣貌開始一點點向苗賓靈靠攏,無象劍無形的劍身也突然露出了劍身,晶瑩碧綠,曲折彎繞,仿若一只靈蛇。

  那是苗賓靈的靈根,靈蛇劍。

  第二變異點,十相。吸收儲存一個親手殺死敵人的全部,包括靈根,外形,功法,甚至部分記憶,上限十。近似于李悠手機的能力,但受限頗多。不過卻也有其獨到之處。

  這柄靈蛇劍是吸收了苗賓靈的靈根后,無象劍演化而成。既保留了原本的能力,也能使用靈蛇劍第一異變點的能力,相當于憑空多了一個能力。

  但這不是重點,真正的重點是靈蛇劍的能量節點折損了大半后,添加在了無象劍上。

  原本錢初九的靈根只是一個六十八節點的中等靈根。苗賓靈的靈蛇劍其實放在中土也不算什么,區區七十一節點罷了,連李悠那幾個弟子都比不上。但折損大半后,足足二十八個節點附在了無象劍上,一下子把錢初九的靈根推到了九十六個節點的上等水準。

  吸收完全后,錢初九熟練的毀尸滅跡,抹除了苗賓靈存在的痕跡。對于一個優秀的殺手,這是基本功。然后,錢初九就暫時消失在這個世界了,只有新生的苗賓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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