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楊晨和梁祥龍還有些擔心,徐不棄走得這么慢,會不會膽怯了?
但是,等楊晨和梁祥龍觀察到徐不棄一直在以一種速度前行,兩個人懸起來的心放下了。他們知道這是徐不棄在養勢。
為什么養勢?
因為徐不棄怕了!
但是這個怕和楊晨擔心的膽怯又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楊晨擔心徐不棄的膽怯,是擔心經此一事之后,膽怯的種子種在了他的心田,從此往后,膽怯會漸漸地變成了他的性格,失去了一往無前的精神,如此就算徐不棄在今后的境界還能夠提升,也提升得有限度了。他注定會被自己和梁祥龍拉開距離,而且越來越遠,最終距離的拉大,讓朋友都做不得。
但是現在的徐不棄,速度沒有忽快忽慢,始終以一個速度前行。但是這個速度又比普通人還慢一些,這說明徐不棄的心中還是怕。
雖然怕,卻沒有膽怯!
頗有一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之勢。
這就沒問題了!
換位思考,就算是楊晨和梁祥龍處于這個位置,心中也不可能不怕。怕的一部分來自徐涇的大宗師實力,另一部分來自對母親的擔憂。一旦處理不好,不僅不能給母親更好的生活,還會讓母親的生活更加糟糕。
這怎能不怕?
楊晨和梁祥龍知道,徐不棄現在便是在一步步堅定自己的信念,以一種速度,以一種步法,一步一步地堅定自己的信念,待到達徐家,他信念會達到一個巔峰。
徐不棄默默地向前走,速度不快,仿佛閑庭信步,如同在游覽景致。他之前沒有邀請楊晨和梁祥龍。他不想連累朋友。
但是,楊晨和梁祥龍卻來了!
來了!
徐不棄也沒有拒絕,更沒有感謝!
因為他知道拒絕不了,如果是楊晨和梁祥龍有事,他也會拼死相助,朋友到了這個份上,無法拒絕。
所以,也就沒有感謝!
他抬起了頭,望向了遠處可以看到了蓮花峰。
形似蓮花!
在靈氣復蘇之后,更是被靈氣環繞,給人一種神秘,甚至仙境的感覺。
不錯!
如果說京城是大都市的繁華,這里就給人一種仙境的縹緲。
望山跑死馬!
雖然能夠看到蓮花峰,但是卻要走許久。特別是以三個人現在的速度。
楊晨和梁祥龍幾乎同時偏過頭看向徐不棄。徐不棄的眼睛里呈現出復雜的神色,有緊張,有興奮,有期待…
“黃昏前趕不到了!”楊晨道。
“走夜路,還是休息?”梁祥龍道。
“休息!”徐不棄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笑容,黃昏的余暉下,讓人分不清他是真心在笑,還是擠出來的一絲笑容。
三個人離開了山道,進入了林間,尋找了一個空地。楊晨從儲物戒指中取出食物,三個人吃了起來。
之后便是各自修煉,最后楊晨布設了一個陣法,三個人放心地睡覺休息。
徐不棄走在山道上,正午的陽光在二月并不能讓人身上感覺到溫暖,他看著山道,近十年的時間,山道還是那個山道,還是那么寬,并沒有什么變化,但是他的心境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走的時候,帶著一身倔強,回來的時候,帶著一心的期盼。
不時地能夠看到有人上山,有人下山,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或者平靜。
能夠在現在這個世道上,遍地野獸,兇獸,靈獸和妖獸的世界上,有這么一塊被保護的地方,讓居住在這里的人,心中對徐家充滿了感激。
當然,他們也都為徐家作出了貢獻,雖然每個人貢獻的不多,但是累積起來,卻是龐大的資源。
徐家在保護他們,他們在供養徐家。
楊晨和梁祥龍感覺到徐不棄的腳步似乎有了一點兒沉重,但是卻依舊堅定。這讓兩個人心又微微懸了起來。
徐不棄停下了腳步!
“呼…”
徐不棄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抬頭望向了蓮花峰,此時他們已經站在了蓮花峰山腳下。
楊晨和梁祥龍站在他的身后默不作聲,將一切都交給了徐不棄。
徐不棄要和平解決,那就和平解決。
徐不棄要拼命,他們兩個就跟著拼命!
上山下山的人看了他們一眼,有的人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擦身而過,有的人嘴角卻浮現出一絲笑容,如果看到以往的自己。
每年有太多的年輕人來到這里,以朝圣的心態來到這里。就因為這里有著徐涇,一個大宗師!
所以看到這種情況他們并不奇怪。
但是,他們不知道,此時徐不棄的心理和他們完全不同。
“回來了,我徐不棄終于再次回來了!”
黃山的霸主!
有著大宗師坐鎮的族地!
“踏!”
徐不棄踏出了一步,向著蓮花峰上行去。他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通過慢行平靜下來的情緒,再次又緊張了起來。
能夠看到蓮花峰上掩藏在林間的亭臺樓閣謝,充滿了仙味,如同世外桃源。
卻又有著一種壓力撲面而來。
即便是楊晨和梁祥龍,都感覺到了一絲壓力。
徐不棄抬頭看著蓮花峰,真的想要高喊一聲:“我徐不棄回來了!”
但是…
這個聲音卻只在心間咆哮,最終沒有宣之于口。
迎面走來了一個青年,年齡和徐不棄相仿,背后背著一個藥簍。修為不高,看著只有武者的實力,但是臉上卻帶著一絲傲然。
徐不棄太熟悉這種傲然了!
這是屬于徐家的驕傲,徐家在這里就是皇帝,沒有人敢違背徐家的意愿。所以徐家的人,哪怕只是一個武者,只是一個干著苦力活的徐家人,在外人的面前,也是這幅驕傲的臉色。
徐不棄和那個青年目光一碰,雙方都楞了一下。
對面那個人叫作徐不偽,是徐不棄的一個堂弟,也不是嫡系,他的父母和徐不棄的父母在徐家的地位差不多。所以,徐不偽是徐不棄在徐家為數不多的關系還可以的人之一。在徐不棄離家出走之前,徐不偽經常跟在了徐不棄的屁股后頭,是徐不棄的小弟。
但是,徐不偽還很明顯沒有認出徐不棄,畢竟徐不棄離開的時候,只有十二歲,如今卻已經二十一歲了,只是心中感覺對面的人非常熟悉。
“不偽!”
徐不棄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他不明白徐不偽為什么會是一個武者的修為?就算資源少,也不應該是這個修為,怎么也是一個武士啊!
再看看他的身后背著一個藥簍,徐不棄的眉頭皺得更緊!
什么時候徐家子弟,要去親自采藥了?
哪怕徐不偽不是嫡系,那也是真正的徐家子弟!
隨后心中又不由浮現出一絲感嘆!
都混成這樣了,卻依舊從骨子里帶著徐家的驕傲。只是這種驕傲是不是只擺在外面?
在徐家人面前,他還會如此驕傲嗎?
“不棄…哥…”
徐不偽終于認出來了徐不棄,眼中重慢了驚訝:
“真的是你?”
“是我!”徐不棄點點頭。
“你…還活著…”徐不偽驚訝的目光中帶著喜悅。
“廢話,我當然活著,你盼著我死?”
“不是!”徐不偽連忙擺手:“你當初離開的時候那么小,又這么多年沒有消息…”
“少說這些,你究竟怎么回事?你這是去采藥?”
徐不偽原本驚喜的神色變得黯然:“我…我兩年前受傷了,修為跌落了下來。父親說…說沒有了修煉的必要,便斷了我所有的資源。我…我不甘心…就自己采藥…”
徐不棄沉默了!
徐家就是這么殘酷,半響,上前拍了拍徐不偽的肩膀道:
“以徐家的家規,你應該還要工作吧?”
“是!”徐不偽低下了頭。
徐不棄看著一身落魄的徐不偽,每天要完成一定量的工作,才能夠出去采藥換取自己修煉的資源,每天的工作就會占據了他大半時間,如此又能夠采多少藥?
“怎么受傷的?”
“收斂的時候。”
“老大,你給他看看!”徐不棄望向了楊晨。
楊晨點點頭,精神力便探入了徐不偽的身體,仔細掃描。徐不偽詫異地看了一眼楊晨,他心中可是知道,自己這位不棄哥雖然不是嫡系,但卻是十分驕傲。
內心的驕傲甚至不比徐家嫡系長孫徐不忌差,這也是徐不棄在十二歲就離家出走的主要原因。但是,此時卻管身旁這位叫老大?
楊晨收回了精神力,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你這是五臟受傷,只要及時服食五臟療傷丹,應該會痊愈。為什么會嚴重到如此?”
“我…我身上沒有五臟療傷丹。”
徐不棄皺眉道:“你是一個人去狩獵?”
“不是…我是不凡去的,還有幾個人。我們這些人,只有不凡身上帶著一顆五臟療傷丹,只是他也受傷了…”
“他傷得很重?”
徐不偽糾結了半天:“不重!”
“咯吱…”徐不棄咬了咬牙:“后來呢?”
“后來…等我們回去,我的傷更重了。家里的丹師說,即便是給我服食了五臟療傷丹,效果也不佳。因為我的傷勢已經耽誤了,恢復不了原有的程度。在武道的境界上,很難再有進步了。”
“所以…”徐不棄盯著如今瘦弱,臉色蒼白的徐不偽。
“家族就用普通的藥物給我療傷,然后我的修為就跌落下去了,這都兩年了,沒有一絲恢復。我父親說我是廢物,別浪費了資源,便斷了我的所有資源。但是我不甘心,所以我就自己利用空閑時間采藥,換取一點點資源。
但是,沒有,都沒用,嗚嗚嗚…”徐不偽哭了起來。
“老大!”徐不棄望向了楊晨。
“需要三顆五臟療傷丹。”楊晨思索了一下道。
“沒用!”徐不偽擺手道:“我偷偷下山問過山下的丹師,我的五臟已經衰弱了,五臟療傷丹已經沒有作用了。”
“放屁!”徐不棄呵斥道:“那是別的五臟療傷丹都是垃圾,我老大的五臟療傷丹能治好你。我老大說三顆,就是三顆。”
“啊?”
“啊什么啊?”
這個時候,楊晨已經遞過去一個玻璃瓶,里面裝著三顆五臟療傷丹。徐不棄接過了玻璃瓶,扔進了他身后的藥簍內。
“行了,回去之后,一天吃一顆。”
徐不偽的眼中放出了光明,他從小就崇拜徐不棄,因為徐不棄是徐家唯一一個敢和嫡系弟子大家的那個人,他對徐不棄有著一種盲目的信任。
“不棄哥,真的?”
“我騙過你嗎?”徐不棄翻了一個白眼:“行了,你三天后就好了,而且你的修為也應該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
“謝謝不棄哥!”徐不偽又激動地哭了,向著徐不棄鞠躬,又向著楊晨鞠躬:“謝謝…老大!”
“別哭了!”徐不棄呵斥道。
“不棄哥,我不哭!”徐不偽用衣袖擦了一把眼淚。
“我媽現在怎么樣?”徐不棄的聲音帶上了一絲顫抖。
“你離家出走后,二叔大怒。沒有再幽禁你媽媽,而是…”
“而是什么?”
“讓你媽媽收糞!”
徐不棄神色一楞,繼而雙目變得赤紅。
猛然間大步向著蓮花峰上奔掠而去,他的腦海中一直閃現著收糞兩個字。
徐家居住在黃山伸出的蓮花峰,道路難行,機動車上不去。所以依舊像古代那般,用驢車每天去茅廁將糞掏出來,然后運送下山。這種工作,都是雇外人來干,徐家人是不干的。沒有想到,自己的父親,卻因為徐不棄的出走,遷怒他的母親,讓他的母親做掏糞工。
九年!
九年了!
自己離開了九年了!
母親做了九年的掏糞工!
是我不孝!
是我口口聲聲要給母親一個幸福的生活,卻讓母親在徐家失去了尊嚴!
是我太自私,我只想著自己,忽略了父親會遷怒母親…
他不是我的父親!
他不配!
徐不棄邁開了大步向著蓮花峰上奔跑,楊晨和梁祥龍對視了一眼,眸中都現出了凝重,恐怕這次不能善了了。兩個人也都邁開大腿在身后緊追。